这是纪真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但杨素宜显然并不满足，母亲她早已知晓，孩子日后也必然养在她自己名下，陆崇爱她，许诺她的乃是正妻之位……所以，她凭什么答应纪真，屈居人下？
为妾，那是自甘下贱。
杨素宜眼眸微颤，轻声道：“妹妹未免太看轻人了。”
纪真心神一凛。
“兼祧两房的文书我不签字，你——”
“我嫁不进来吗？”杨素宜缓笑。
纪真正色道：“你可以试试。”
杨素宜淡笑不语。
接下来的路程，二人没再说开口说一句话。
马车停到陆家门口，纪真立刻带着帘儿离开马车。
林管家看见他们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夫人，老爷有请。”
陆崇此时也扶着杨素宜下了马车，他看见林管家拦住纪真去路，眉头一皱发问：“怎么回事？”
林管家恭恭敬敬侧过身，回陆崇道：“二爷，老爷荣禧堂有请。”
“全部都要去吗？”舒青青和苏芸娘从后面跟来。
林管家恭顺回：“是。”
荣禧堂。
“快让人去看看，你二哥怎么还没回来？”陆原彗急得上火，嘴上起了一嘴的燎泡。
陆老三陆宗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劝道：“爹，你先别急，林管家在门前看着呢，二哥保管一回来就来荣禧堂。”
他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众人脚步声。
“二爷他们回来了！”门外小丫头传报。
陆原彗腾地起身，看见陆崇身影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迎上去：“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快救救爹！”
救？又惹出祸事来了？
陆崇黑了脸。
他嫌弃地拉开陆原彗，沉下声音问：“怎么回事？”
“大理寺的巡捕来了，说咱爹涉嫌买凶杀人，要抓去大理寺审判。”陆宗在一旁替陆原彗说明。
后面进门的纪真正好听见陆宗的话。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陆崇猛地转身，不由分说对着纪真痛骂：“恶妇，看看你干的好事！”
话音未落，纪真一巴掌“啪”地甩到他的脸上。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
陆崇耳边的声音瞬间化作嗡嗡声，头顶像有一万只苍蝇同时振臂飞过，左脸颊又疼又热。
他瞳孔猛地一缩，目光难以置信地凝视扇他巴掌的纪真。
纪真的手在抖，她的掌心发热，眼神却冰冷刺骨：“你爹涉嫌买凶杀人，关我何事？”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陆原彗气得大叫。
“二哥，确实和二嫂无关。”陆宗看傻了眼，怯怯道。
“二嫂，你怎么动手打人！”
“崇哥，你没事吧？”
周围又闹起来，陆崇死死盯着纪真，拂开了杨素宜要触碰他脸的手。
“纪氏，你竟敢打我？”他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纪真眼中闪过一丝讥笑：“是，是我打的。”
她动手打了他又怎样？难道只准他爹找人砸她的织锦成衣铺，只准他们父子俩合伙方显明按下她的案子不查，只准他污蔑人，不准她反击吗？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又响起粗噶难听的男人声音。
“吵什么吵？陆老爷呢？时辰到了！陆老爷，跟咱们走一趟吧！”
“啊！”
“拦住他们，不准他们进来！”舒青青等人慌张躲避。
陆崇阴沉的目光深深看了纪真一眼，转身出门，陆宗见状，也跟着出了门去。
纪真站在原地不动，她这里能很清楚地听见门外陆崇与大理寺巡捕交谈的声音。
陆崇沉着脸出门，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腰间挂着腰牌的头领身上。
“几位大人，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为首的捕头一身褐色短打，手持佩刀，腰挂大理寺腰牌，脸色黝黑，闻言皮笑肉不笑道：“陆大人，某也是奉命行事，上头要某来抓人，某就来了。”
“胡说八道！吴大人何时下令了？”陆崇脸色铁青，方才在胡家，他才与吴知书谈好条件，短短一两个时辰，他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可见眼前的捕快简直在胡编乱造！
为首的捕快闻言，不耐烦道：“下令某的乃是大理寺少卿段大人，陆大人有冤屈还是去找段大人说吧！”
说完，他单手用力推开陆崇，就要进门捉拿陆原彗。
陆崇被猛力推开，险些站不稳，幸而陆宗在身后扶住他。
“二哥，你没事吧？”
陆崇倏地甩开陆宗的手，铁青着脸叫住正要进门的捕快头：“站住！此乃我陆家府邸，岂容你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