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入肺腑，回天乏术，我自己的状况，我最清楚。”
冯淼的面色充满哀伤，正因为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所以她才更加舍不得。
苍云菁微微皱眉，沉声道：“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脉象？”
她是天毒之体，还没有她解不开的毒。
冯淼摇摇头，苦笑一声，“不用看了，我活不久，没有人能救得了我。”
“说不定真的有办法。”
“办法？如果真的有办法的话，我就不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哀愁的神色一收，冯淼指着上天，怒斥道：“如果上苍垂怜的话，就应该阻止这一切，可是没有，没有人能救我，我早已……无法回头！”
最后几个字，仿佛用尽她的全部力气，冯淼双手捂住脸庞，只有此时，她是那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弱女子，她也会流泪，也会伤心难过。
“不过没有关系，在临死之前能够待在他身边，就算杀了人，手上沾染多少鲜血，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还有什么奢望呢？从惶恐不安到心平如水，她已经经历整个过程，其中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苍云菁觉得冯淼有些太过极端，有些事虽然痛苦，但是还是存在希望的。
“你又何必这么想？”
“我怎么可能不这样想？！”
冯淼的双目露出一抹暗红的颜色，“我现在非常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那些笑话我，欺负我的人，所有的恶人都该死！只要杀了这些人，我才能留住我的东西！”
说着，冯淼伸出双手，她现在非常瘦，双手已经不复原来白皙的光泽，充满皱纹，活生生像一名老妪的双手，“你看，全是血，洗不清了……”
她朝苍云菁的方向走一步，双手握拳，“每一次做梦，我都会梦见他们缠着我，掐我的脖子，朝我哭诉，问我为什么杀他们，因为他们是恶人，他们是寂清的污点，寂清的败类！我这是为民除害，你们应该感谢我……哈哈哈，多可笑，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抚摸自己的脸庞，她的全身上下，只有那张脸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肌肤白嫩，五官秀美。
“我是不是变丑了，所以元徽才不喜欢我？对……一定是这样，我会变丑，元徽喜欢我漂亮的样子，我的脸……”
苍云菁猛然后退几步，感觉冯淼周身的气息出现极大的变化，本来纯净的灵力变得混浊，充满邪恶与暴戾。
那隐隐露出的红光缠绕在冯淼的四周，有越来越浓的趋势，像沸腾的热水，不断蒸腾热气，甚至空气也变得稀少，最后，这里的每一处都充满血腥气息，这种气息迎面扑来，苍云菁感觉一阵反胃想吐。
她对血腥味十分敏感，也十分厌恶。
她终于想起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冯淼时会产生厌恶的感觉，因为冯淼已经与邪修为伍，她早已不是正常的修士。
“所有对元徽不利的人，都该死！”
冯淼抬起头，双目已经赤红无比，杀意一层层散发出来，越来越重，最后，血红的气息将她全部包围住，如同一个怪物。
就在冯淼抬起头的瞬间，苍云菁感觉自己被笼罩住，动弹不得，她一直把修为压制在融合境，当她准备调动灵力时，忽然发现灵力如同泥潭一般抽不出一丝，她的灵力……
不等她惊讶，后颈一痛，她失去全部意识……
……
“元师兄，元师兄，快醒醒！”
元徽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卧房，他抚了抚眉心，感觉头痛欲裂，浑身上下无一不痛。
他这是怎么了？
“元师兄，你傻了？”
男弟子凑过来一脸疑惑，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一醒来就发呆？
“我怎么会在这里？”
元徽揉揉太阳穴，缓解一下疼痛感。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卧房中，明明自己之前是在……
男弟子一脸怪异的看着元徽，“元师兄，你若不在自己的卧房，还能去哪里？”
“我睡了多久？”
“三天！”
男弟子伸出三根手指，一字一句说道：“师尊他老人家听说你昏迷不醒特意跑过来看你，结果你只是太累才昏睡过去而已，让我们虚惊一场！”
元徽微微凝眉，“师尊何时来过？”
“刚走。”
元徽立即下床。
男弟子急忙扶住他，“师兄，师尊来了你也不必如此激动吧？师尊说让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你的确很累。”
“不见了……”元徽喃喃道。
“什么不见了？”
“云姑娘她没有回来。”
元徽握紧拳头，几分懊恼蔓延心头，他当时不知怎的，哪怕强撑着自己不要昏睡，可还是忍不住。
男弟子哪里还不知道元徽指的谁，忙道：“我们带你回来时，根本没有发现云姑娘，估计她比你先醒，所以早就离开了吧。”
“离开吗……”
元徽隐隐的有些不安。
“还有一件事。”男弟子又说。
“什么事？”
“冯师姐她在外面等十来个时辰了，自从你昏迷以后，她就寸步不离的照顾你，都没怎么合眼过……”
男弟子看了看元徽的神色，试探性的问道：“元师兄要见见她吗？”
元徽微微一叹，“让她进来吧。”
片刻，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用听，也知道是谁。
“你怎会来……”
“就许其他师弟可以前来，我就不行吗？”
元徽怔愣间，手已经被握住，他一抬头，对上那双美眸。
“师兄，我说过，我会等你，不管你怎么赶我，拒绝我，我都不会走的。”
突然听到这些字眼，元徽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半个字。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他却只能拒绝，偏偏对方有如此执着，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师妹，师尊期望我继承他的衣钵，我不能辜负师尊……”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功成名就以后，到那时，你娶我，好不好？”
元徽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眼前的人从来都是端庄文静的模样，从来不多问，不多看，这一次，对上那双哀求的眼睛时，淡淡的情愫蔓延整个心头，如同藤蔓，缠绕得呼吸也逐渐困难。
沉默几秒，他扯了扯唇角，道：“好。”
师尊曾说缘劫难逃，或许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劫，终有一天，他不得不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