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覆盖在冰冷的尸体上，随着手指的离开，那双眼终于紧紧闭上，永远不会再睁开。
一路走好。
她默默说着，生者不来，来者不去，两世之间的仇恨已经填平，重潼以命相抵，仇怨就算是一笔勾销，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像今世这样争强好胜，没个好下场。
“云菁，你……没事吧？”
或许是苍云菁停留的有些久，碧如之有些担心，不禁地问道。
苍云菁摇摇头，站起来，“我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她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而且除了感慨，没有其他。
“那你……”
“我们走吧。”
苍云菁没有继续说的意思，碧如之只好闭上嘴巴，没有再问，不过这时，重衍之反而凑过来搭话。
“苍姑娘，其实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但说无妨。”
“其实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舅舅他曾经向我提起过。”
不用重衍之继续说，苍云菁哦的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难怪重木祯那样谨慎的人，会收重潼为干女儿，还待如亲子，原来他是重潼的生父，既然是这样，那么重木祯护着重潼，为她做那么多事，也就有解释了，只是令人疑惑的是，既然他与重潼之间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一直没有向重潼透露？
重衍之笑了笑，“或许会觉得丢面子吧，舅舅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当年一时意气离家出走，独自寻找快速提升修炼的方法，我那时还小，不懂这些缘由，几乎都是从别人口中听闻，离开重家几十年，他只回来两次，第一次，怀里抱着一个女婴，带回来能令人惊异的修炼宝典，第二次回来，重家全部覆灭，只剩下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重衍之不禁地苦笑，“如果没有我把他带回来，或许重家也就不会……”
如果没有他，或许重木祯就不会回来，也不会血洗重家，重木祯临死前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罪人，一个无法洗去罪恶的罪人，永远背负沉重的谴责过一辈子。
苍云菁：“节哀。”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最多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希望重衍之能看开一点，不要因为这种事而一直消沉下去，重家覆灭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就算他不带重木祯回本家，或许重木祯也会独自回去的，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舅舅在重家其实并不受待见，在别人登上家主之位以后，他更是过的水深火热，如果我能早日劝说他，或许他就不会走上修魔的道路。”
重衍之捂住脸，轻轻笑着，“我杀了自己的亲舅舅，这是不是很可笑？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苍云菁：“不是你的错。”
重衍之捧着锦盒，把脸贴上去，目光柔和，“包括我的爹娘，他一个都没放过，却偏偏留下我，让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真是残忍啊。”
“别想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重衍之小心翼翼将锦盒放进怀中，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依然是温润如玉的面容，“抱歉，和你说这么多话。”
苍云菁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谁还没有个过去？如果可以，她愿意当做一个倾听者。
“谢谢你。”
重衍之笑了笑，这些年，他一直处于愧疚与自责中，不敢向别人说，只是憋在心里，重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无处漂泊，又不想回到已经亡故的重家，如今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他终于感到几分轻松。
“那你现在还回重家吗？”苍云菁问。
重家虽然只剩下重衍之，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或许有朝一日，重家会重新站起来。
“不了。”重衍之摇头道：“我打算将宅子卖了，不想回去了。”
“那你以后……”
“以后的事，我可以慢慢想，毕竟时间还很多。”
听到重衍之这么说，苍云菁没有再问，或许重衍之已经有了打算，她也不方便掺和什么。
“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好。”
大仇得报，苍云菁感觉一身轻，从今以后，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无拘无束了。
“喂，你们寒暄够了没有？”
江遂之在一旁不耐烦的问道。
他在这里看了半天，无聊得要死。
“那我们走吧。”
苍云菁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去哪儿？”碧如之问。
“继续走下一层，直到找到离开的出口开始。”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离开小世界去别的地方看看。
“什么出口？如果你的意思是想通过那些塔层，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百妖塔也是有时间限制的，限制一过，塔就会消失，如果人不出塔，就必定要被困在里面。”
江遂之的话让苍云菁神情一滞，原来有时间限制，只是为何江遂之知道这么清楚？难不成也是他的师傅告诉他的？
感觉所有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江遂之不自在的转过头，“都看我做什么？这点小事都不知道，还怎么进塔，可别告诉我，你们都不知道，这可是基础常识。”
忽然，他的肩膀被楼空栎按住，楼空栎笑眯眯的看着他，让他浑身不禁地一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不用去下一层了。”楼空栎忽然说道。
碧如之一脸迷茫，“为什么不用去？”
“因为……”楼空栎神秘一笑，“因为有个引路人愿意带我们离开。”
碧如之一愣，“谁啊？”
楼空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苍云菁明显感到江遂之又抖一下。
“你说是吧？守护者？”
楼空栎冲江遂之露出一口白牙，意有所指。
“什，什么守护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遂之瑟缩一下，虽然害怕，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楼空栎呵呵一笑，我让你装。
“哦？既然听不懂，那就算了，只要你在就可以，当哑巴也没问题。”
江遂之逃脱不开，咧了咧嘴，“你有病吧？胡言乱语什么？可别把所有坏事都赖在我头上。”
“哦，我赖着你。”
楼空栎点点头，依然没有松手，“我就是赖皮，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打我，如果你能打过我的话。”
江遂之：“……”欺负人啊！
碧如之还是没看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守护者？她根本听不懂啊。
“他是塔灵。”国师走过来，目光直指江遂之，“身为塔灵，不仅可以掌管每一层塔的动向，只要里面发生什么事，都逃不过塔灵的眼睛，包括出口，也可以随意布置，只要塔灵不离塔，塔里，就是属于它的独特领域。”
“这么变态？！”
碧如之猛然回神，看向江遂之，“原来是塔灵，难怪知道那么多东西！”
经过国师提醒，苍云菁也反应过来，不得不说，江遂之伪装时找的借口的确很好，借着这个身份混入其中，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想到身边会隐藏着一个塔灵？
“你想怎样？！”
既然身份被揭穿，江遂之已经不再掩饰，冲楼空栎露出森森白牙，“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不能动我！”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将这几个人困在塔里，没有它的允许，这些人一辈子都离不开。
楼空栎显然不怕这个，而是勾起嘴角，笑意更深，“你可以试试。”
仅仅几个字，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江遂之忽然搭下脑袋，没了底气，“那……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