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琛在键盘上面左右横跳的指尖忽然停顿下来。
唐司柠直觉自己可能问到了什么敏感问题。
但是如果顾南琛上学的时候真的欺负过别人，或许这代表着他的内心有一段无法和自己和解的记忆，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原谅自己，可是却也同样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理由释怀过去，所以一直积压在心底没办法发泄出去。
“你真的……希望知道我的过去吗？”
唐司柠顿了顿。
如果换做是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就代表即将坦白自己的过去。
但是每个人的过去都藏着很多秘密，如果顾南琛之前是因为她知道了顾家的秘密才会对她转变态度，那么现在岂不是……让她自己往枪口上面送？
这可不对劲。
唐司柠选择及时止损。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那就不要说，没有人会逼着你说你的过去。”
顾南琛忽然转过头。
“可是我想要告诉你，我想看看你在知道我的过去以后对我会是什么反应。”
唐司柠在顾南琛准备开口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及时打断了顾南琛的话，并且迅速跑到客厅拿了一包薯片，期间还和苏砚打了个友好的招呼，然后又迅速回到了二楼的书房，拿起沙发旁边的小毯子，重新回到了顾南琛的身边，拿起小毯子盖住了自己的腿，然后打开薯片，顺便拿了一包纸巾和一个小型垃圾桶放在旁边。
“好了，万事俱备，你可以开始讲述你的故事了。”
顾南琛：“……”
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给别人这么掏心掏肺地讲述童年的故事，会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发生的事情。
不过仔细想想，这才比较符合唐司柠的性格。
她似乎从来没有大喜大悲的感觉，每次情绪波动都只是那么一点点，从遇到她到现在，顾南琛看见唐司柠的最大的一次情绪波动也就是在她那个所谓的朋友失踪之后，那些邮件里面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唐司柠也只是粗略看了几眼，并没有太过分纠结对方的感情目的。
但是，这或许恰恰就是对方想要知道的。
因为想要了解唐司柠的底线，所以才会故意发那些邮件，想要激起唐司柠的情绪。
但是很显然，他们失败了。
不知道这一次，他讲的故事能不能激起唐司柠的情绪反应。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最初是从佣人对我的反应和有时候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感觉出来的，他们总用我母亲死亡的事情讽刺我的出身，我很小的时候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还特别去查找身边的书籍资料，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对照。”
唐司柠才刚刚拆开薯片的包装袋，就被顾南琛的话惊到了。
“不会吧，你那时候才那么小的年纪，你就已经知道怎么查身边的书里面的内容了？那时候你认识书里面的字是什么意思吗？”
顾南琛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半点头半摇头。
“那时候对书里面的字算得上一知半解，有的知道意思但是不会说，有的完全不认识，大部分都是比较陌生的，但是我那个时候特别想要知道那些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开始查阅，后来知道了他们说的意思，我反而不在意了，因为对死亡的感触一点都不深刻，所以最初几年，父亲想要带我去母亲的墓碑的时候总是受到阻拦，即使这样，他也从来不会改变当天的计划，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人总是吵架，有段时间她怀孕了，想要借着自己的肚子威胁我父亲，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唐司柠咬着薯片的边缘，因为不想打扰顾南琛的讲述，所以她吃薯片的时候会控制动作幅度和薯片发出的声音。
“这么说来，你父亲还算是对你母亲比较尊重的，至少会在意她的存在，不至于有了新欢就完全忘记了旧爱。”
顾南琛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不，他心里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感情，他在我小时候告诉过我，想要站在高处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比如说感情。”
唐司柠对这种说辞有点无奈。
这种说法完全就没有什么根据，至少在她看来就是这样，如果仅仅因为想要站在高处就必须舍弃自己现有的感情，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的能力实在是不够，因为能力不够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悲剧。
“可是你不觉得，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够做到掌控自己的人生，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是必须学会掌控自己的感情，有些感情是不应该萌生的，的确需要及时掐掉，但是正常的感情谁都会有，那不是错误的选择，也不算必须舍弃的东西，事业和爱情双丰收才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存在。”
顾南琛点点头。
“但是有时候，现实总会让人觉得很无奈。”
唐司柠嗤笑。
“那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在意的东西太多了，他在意别人的看法，也在意自己的后路，所以必须做出一些舍弃的行为，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行为到底是不是必要的。”
顾南琛似懂非懂，但是看着唐司柠的眼神多了几分光亮。
“司柠，你到底学过几门科目？”
唐司柠的知识体系显然非常成熟，不管是什么方面的她好像都理解一点点。
唐司柠显得有点心虚，但是强装淡定，为了不露馅，她只能吃了几片薯片伪装自己的心虚。
“你继续讲，我不发表我的意见了。”
顾南琛摇了摇头，看着唐司柠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无奈和宠溺。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一个人要是真的强大就应该遵从自己内心最强烈的感情，而不是在利益之间进行抉择而选择舍弃必要的情感。”
“但是有事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来不及改变了，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很久，顾夫人在家里的地位随着孩子的增多变得越来越稳固，本来我爷爷并不赞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但是既然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他也不能再继续说什么，只能和我爸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要时不时来看看我的情况，因为在顾家的三个孩子里面他只看得上我。”
唐司柠一边咬着嘴里的薯片残渣，一边点头。
“我知道，我觉得爷爷的眼光很不错，至少和我的眼光一致。”
顾南琛有些错愣。
他本来以为唐司柠对他是没什么好感的，直到刚才书房里面发生的接吻事故，他才开始发现唐司柠其实也心动了，只是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感情。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最近睡觉的时候其实总喜欢在熟睡以后往我怀里钻，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只是缺乏安全感或者有点冷，习惯以后才发现你好像只是习惯性靠近我。”
唐司柠如梦初醒。
“有吗？我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到，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顾南琛学着唐司柠的样子说：“我有什么理由骗你，要是你不相信你就在我们的床上面安装一个摄像头，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自己看看回放。”
唐司柠：“……”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睡觉的样子外泄。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拿着那种视频威胁你？”
顾南琛拿起手机示意了一下唐司柠。
“这个别墅里面所有的信号都是通过我设置的产生的，不管你是连接了这里面的WiFi还是开启了自己的手机信号，所有记录都能被我看见。”
唐司柠表情呆滞了一瞬间。
但是她很快想起来，她每次登陆天网的时候都会故意转换地点，而且天网的网址本来就是加密的，没点本事根本进不去，所以不会担心被人盗用或者入侵，即使是有点技术的黑客都没办法。
这么看来，顾南琛能看见的记录应该是比较有限的，她也不算很经常连接别墅里面的WiFi。
不过，这么看来，这里的网络环境貌似都是在顾南琛的掌握之中的，她在暴露自己的马甲之前必须谨慎一点。
顾南琛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唐司柠的表情，并没有看见自己期待中的表情。
“这么看来你好像没有在网络上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要不然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了。”
唐司柠继续小口小口吃薯片。
这薯片还是她抽空从学校的小超市里面买回来的，顾南琛的这栋别墅里面一点小零食都没有，搞得完全没有生活气息，而唐司柠好不容易没有了姥姥的健康饮食的束缚，自然想要吃一点自己喜欢的好吃的零食。
顾南琛看着唐司柠吃薯片的样子，又开始感觉唐司柠好像一只小仓鼠。
仓鼠吃东西的时候也是会发出一点点声音，并不会很大声很明显，需要仔细听才可以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