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昭震碎束缚我的脚铐手铐，脱下外袍将我裹的严严实实。
他咬着牙，心中无比悔恨，“对不起，我不知道顾明川是这种禽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嫁给他！”
说到这，他满眼心疼，“小乖不怕，我们这就回家好不好？你不想嫁人就不嫁了，我养你一辈子好吗？”
我却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跑到顾明川身边，不停摇晃着他。
“相公你没事吧？”
裴九昭咬牙切齿，怒其不争的看着我，“裴楚歌你疯了？这畜生如此待你，你还护着他？”
我满脸执拗，“是你说的出嫁从夫，无论顾明川对我如何，这就是我该受的！”
裴九昭心中一咯噔，心中一块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动作离他而去。
“况且……”我低头摸了摸小腹，露出诡异的笑，“我已有了身孕。”
顾明川再次吐了一口鲜血，他瞪大双眼，指责我欲要开口，“你这个贱……”
未等他话说完，一把剑从他头顶刺下，顾明川躺在了血泊之中。
裴九昭死死盯着我的小腹，整个人阴沉的可怕。
当夜，我被裴九昭带回了平西王府。
次日，他端来一碗药。
裴九昭好似恢复了以往对我的温柔，将汤匙放在唇边吹了吹，才递了过来，“小乖听话，来把这药喝了。”
我眼皮一掀，随即冷笑，“这怕不是堕胎药吧。”
裴九昭的手一紧，汤药显先撒出。
沉默半响他才开口，“我知道你在与我置气，可是无论怎样你都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
他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与妥协，“只要你答应我喝了这药，我同意娶你为平妻。”
门外响起花瓶倒地的碎裂声。
裴九昭迅速朝门口看去，只瞧见一鹅黄色裙角，旋即眉头一皱。
我眉眼染上了嘲讽之色，语气变得冷凝，“娶我为平妻？柳纤纤她会同意？”
裴九昭脸上带着笃定之色，“我会好好与纤纤解释，纤纤她向来体贴大度，自然不会拒绝。”
裴九昭习惯性伸手刮我的鼻子，却被我躲开，他有些不快。
他面色冷了下来，“裴楚歌，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莫要再与我耍那些小孩脾气。”
“我不嫌你被顾明川糟蹋怀了身孕，许你平妻之位已触及到我的底线，你莫要将我们之间的情分全部挥霍一空！”
我冷笑，“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不计前嫌，愿意用被人用过的东西。”
见裴九昭拧起眉头，我再接再厉，“要知道我全身每一寸肌肤，都被那个顾明川看了个遍，也摸了个遍呢，你当真不觉得我恶心，还要娶我？”
裴九昭当即站起身，目光中带着嫌弃，看向我的眼神也好似看什么脏东西。
他抿紧唇，脸上带着失望，“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幅下贱的模样？”
见我瞌眸不愿理会他，裴九昭把药放在桌上，失魂落魄的走了。
临走前还让我想通了就把药给喝了。
他走后我径直将药倒进了花盆中，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儿，随后躺在床上休养生息。
再醒来，我是被几个巴掌打醒的。
柳纤纤提着我的领子将我从床上拽了下来。
柳纤纤满眼的怨毒，脸上带着狰狞之色，“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怀着别人的孽种还想来与我抢夺昭哥哥！”
“你怎么不被顾明川玩死了才好？”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怎么你怕了？怕裴九昭真的为了我休了你？”
“呵呵，毕竟当初裴九昭就是为了断我的心思，才仓促挑与你成婚的呢。你说我求求裴九昭，他会不会真的把你给休了？”
我脸上带着玩味的神色。
柳纤纤却突然一笑，整个人变得无比阴森，“我怕？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我心中一紧，只见她命人锁上了我的房门，随后点了一把火。
外面响起柳纤纤猖狂的笑声。
火苗迅速燃起，我用尽全力撬门也无济于事。
浓烟滚烫，熊熊烈火下我隐隐看到一个身影朝我奔来。
再次醒来，我在太子寝宫。
看着床榻上趴着的楚云涧，我不由笑出了声。
笑声惊扰了趴着的男人，他睁开眼，目光与我交错。
男人的表情从惊喜转为恼怒，“你还笑的出来，要不是我，你差点被火烧死了知道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目光暗淡下来，唇边泛着苦涩。
他握紧双拳，表情有些委屈与愤恨，“我只不过奉命去德州治水患，区区三月时日，刚回来就听闻你被裴九昭嫁给了一个无名小卒！”
他红着眼，“早知如此，我就该不顾一切将你从裴九昭手中抢回来！偏生……偏生你还不喜我。”
太子年龄与我相仿，儿时裴九昭总是带我来皇宫，我与楚云涧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只是后来，当我察觉出他对我的心意，我便不怎么见他了。
楚云涧也知我喜欢的是裴九昭，虽心中无比嫉妒，但也只能放手。
话语间楚云涧激动起来，“好在上天垂怜我，让我拯救你与水火之中，还让你肚子有了我们的孩子。”
我一惊，下意识捂着肚子。
“你怎么知道我有身孕？还是你的孩子？”
楚云涧得意的扬眉，“我抱你回来的时候让御医为你把过脉，那孩子的月份不就是我被害中媚药那次……况且我也调查过，顾明川不举！”
我自嘲道，“就算是你的又如何，我早就名声尽毁，顾明川对我做的那些事，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楚云涧急忙握住我的手，脸上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
他认认真真看着我，语气也无比的霸道，“裴楚歌，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走吗？”
“名声算是什么东西？我随随便便就可以给你捏造一个，顾明川对你做的那些我也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太子妃，仅此而已！”
我望向楚云涧那幽深的眸子，唇边勾勒起一抹笑容。
听闻平西王府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刚好将一间小院给烧着了，死的那人正是平西王的养女，也就是那被嫁到侍郎府被救回来的裴楚歌。
楚云涧让我认丞相大人为义父，立我为了太子妃，我跟了太子的姓，去掉了裴字。
我的肚子已经有八个月了，小腹也迅速膨胀起来。
大街上，楚云涧搀着我，行为举止之间尽是狗腿之色。
身后的侍卫们手上提满了吃食，什么京记的烤鸭，李记的炊饼，王记的牡丹酥。
见我又看上了那比脸还大的麦饼时，楚云涧心中一紧，急忙拉住了我，“夫人，你看咱们少买点成吗？”
我斜眯着眼打量着他，“怎么？你养不起我了？”
我本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可随着孩子越大，我却对吃食感兴趣起来。
可又偏生吃不了那么多，我见不得浪费，每次买回来的东西都要亲眼看着楚云涧吃完才行。
楚云涧苦不堪言，拉着我的手就要往他的腰身摸去，“为夫实在吃不下那么多啊，不过两月，为夫腰间的肉都多了一层，您就行行好饶了我吧！若是我这幅完美身材吃垮了，辣的也是夫人的眼不是么？”
“就你贫嘴！”
“嘿嘿，夫人不就是喜欢我这幅模样吗！”
侍卫们纷纷憋着笑，看着这个外人面前威严的太子整日被太子妃训斥，还总是一副谄媚模样。
我急忙抽回手，瞪耍皮的楚云涧一眼，这才罢休。
远处传来了女子哭泣声，抬眼望去，竟是柳纤纤带着一帮家仆在醉风阁门前闹事。
“听说了吗？平西王性情大变，日日在醉风阁饮酒调笑。”
“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那平西王妃次次来醉风阁要人，当真是可怜呦。”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只见裴九昭一脸醉意从醉风阁出来。
柳纤纤边哭泣边哀求，“昭哥哥你就跟我回去吧。”
见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裴九昭一阵恍惚，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眼眶泛红，伸出手颤抖的摸向了柳纤纤的脸，口中念出两字，“小乖！”
柳纤纤的泪瞬间止住，瞪大眼睛，嘶声喊道，“你喊我什么？”
裴九昭突然恢复神志，厌恶的看了柳纤纤一眼，冷冷道，“你来干什么，快些回去，别扰了我的兴致！”
语罢，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楚云涧拉紧我的手，眉宇间似有些担心。
我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三月后，我为太子顺利产下皇孙。
小太孙的满月宴上，百官齐贺，皇帝笑的合不拢嘴。
裴九昭死死盯着我，连酒水撒在衣袍上也不自知。
御花园里，裴九昭将我扯进荫林处，满怀期待喊了我一声，“小乖？”
“你没死对不对？你就是我的小乖是不是！”
我拍了拍被他扯的有些褶皱的华裳，笑语嫣然道，“如你所见，我命大没有被柳纤纤烧死！”
裴九昭瞳孔微缩，呆愣道，“什么？你不是打翻了屋中的烛火才……”
见我脸上带着讥讽，裴九昭怒火冲天。
“都是这个贱人干的？”他全身颤抖，恨不得拿剑砍死柳纤纤！
他缓了缓情绪，突然哀求我，“小乖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知道你和太子在一起就是为了气我，我回去就休了柳纤纤这个毒妇！就依你说的那样立你为正妻。”
“都怪我，是我没看清自己的心意！直到得知你被烧死的消息，我才知晓自己早就对你情根深种。”
裴九昭眼眸中带着深情，全身笼罩着一股哀伤。
他悔不当初，“若是我没有将你嫁给顾明川该有多好！那样你也不至于怀了他的孩……”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
“那孩子呢？”
我有些好笑般的看着他，“你猜。”
“那孩子……是顾明川的对不对！你没将它打了？”裴九昭脸色惨白如纸。
我挑了挑眉，语气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那孩子是谁的与你无关，我想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了吧？毕竟当初你让我嫁给那个人渣我也嫁了，彩礼也全被柳纤纤扣了，想来我也不再欠你什么，以后再见就当不认识吧。”
裴九昭的身子一晃，我也借此机会走了出去。
满月宴圆满结束。
平西王休妻之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听说柳纤纤可是犯了七出之罪被裴九昭赶回了娘家。
休书上将柳纤纤犯的七条罪状一一列举，其中几条包括了无子、善妒、多言、窃盗。
盗窃可是其中重中之重，女子被休又有盗窃的名声，想要再嫁可就难了。
柳纤纤看着休书上列举的种种罪状，红着眼质问着裴九昭。
“你说我盗窃，我盗窃什么了？我嫁进府中从来没有多拿一针一线，你凭什么这般对我！”
裴九昭带着讥讽，将给我备下的嫁妆单子甩在了柳纤纤的面前，“没有盗窃？那我给小乖准备的一百多抬嫁妆去哪儿了？”
柳纤纤顿时语塞，眼底慌乱，“我……我只是把嫁妆扣留在府中，并没有拿走，况且！一个养女凭什么带走那么多东西，我省下的银子不也是我们的吗？”
“扣留在府中？呵呵，怕不是锁进了你的院子！”
裴九昭对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想起柳纤纤这般对待过裴楚歌，心底那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也要让柳纤纤尝尝这其中的滋味儿！
柳纤纤彻底慌了，她跪倒在地，“昭哥哥，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对待裴楚歌，你原谅我好不好？都听你的，就让她做平妻吧，只要你答应不休我！”
裴九昭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脸上露出嗜血的神情，"你先前不是不情愿吗？不是还放火烧了小乖的院子？"
柳纤纤脸色煞白。
事到如今也只得忍着恐惧，拼命解释，“那裴楚歌不是……不是没死吗。”
裴九昭有些疲惫的瞌上眸，握紧了手中的剑，“你若是识相，就拿着这封休书给我滚，若是不肯走……就别怪我不顾以往夫妻情分杀了你。”
柳纤纤攥紧那张休书，缓缓站起身，目光透着自嘲与绝望。
“你以为裴楚歌榜上了太子那条大船还会再跟你回来吗？裴九昭你未免太天真了。”
桌面的笔砚被狠狠掀落，紧接传来男人愤怒低吼声，“滚！”
处理完一切，裴九昭再次找上了我。
以平西王和太子的交情，没人敢阻拦他进东宫。
他进来时，我正躺在贵妃榻上吃着葡萄，楚云涧一脸狗腿给我按着脚。
裴九昭见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黑沉下来。
楚云涧连忙放下我的裙摆，替我遮挡，眉宇间染上了一丝不悦。
“皇叔怎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裴九昭咬着牙，“你们在干什么？”
楚云涧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裴九昭，“你没看见吗？我娘子脚底不舒服，帮我娘子按脚啊！”
“倒是皇叔这么匆忙闯进来，到底有何事？”
裴九昭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痴迷看向我。
“小乖，我已经休了柳纤纤那个恶妇，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见我不语，裴九昭从怀中摸出一块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红布。
红色的布被里三层外三层掀开，露出一个烧焦辨不清模样的锦囊。
我面色霎时冷了下来，讥讽道，“你拿一个被烧焦的锦囊来是做什么？”
裴九昭红着眼，语气激动，“这是你为我绣的锦囊，里面还有你磕了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为我求的平安福啊！当初我将它丢进火盆就后悔了，你走后我又将它给翻了出来！”
他话刚说完，身旁的楚云涧无比幽怨的看我一眼。
我捏了捏楚云涧的手心，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哦，是吗？那平西王索性就给它丢了吧，免得我家太子吃醋。”
见我俩紧握的双手，裴九昭赤红了脸。
想到刚满月的小皇孙，他的眼眸中涌上了一丝偏执。
“只要你答应和我回去，这孩子我就那它当做是我亲生的，并会立他为我的长子！你若是不答应……”
裴九昭话音带着一丝威胁。
楚云涧笑了，“平西王怕不是与本太子在说笑，我的孩子是皇室正统血脉，不是一个区区平西王嫡子的身份可比拟的！”
“哦？”
裴九昭把目光看向我，我知道，他在等我做一个选择。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我轻飘飘道，“平西王是不是想说，孩子是顾明川的？若只是这样，那本宫觉得你可以回去了。”
见我神情如常，裴九昭彻底慌了。
“平西王当初没将顾明川探查个明白吗？难道你不知那顾明川是个阉人吗？也是！若是你知道这些，今日就不会站在这，要楚歌跟你回去了。”
楚云涧的嘴角勾起，“小皇孙是本太子的种，楚歌也是本太子的！”
“楚歌原先倾慕与你，可你非但不珍惜，还将她嫁给了顾明川那种人，事后又来装什么深情。”
“怎么会这样？你和小乖什么时候……”
“够了！”
我认真看着裴九昭，眼底已然没了任何波动，只是有些不耐，“平西王还是唤我楚歌或是一声太子妃吧，毕竟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之前的事我已经不再放在心上，我只希望你以后别来打扰我了，可以吗？”
裴九昭动了动唇，呆呆的看了我许久。
这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楚云涧幽怨开口，“为夫都没有歌儿亲自绣的锦囊，凭什么那裴九昭就有？不行，为夫也要！要十个！”
烦闷的情绪被楚云涧逗的一扫而空，我垂眸低笑。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裴九昭自行申请去边疆的消息。
他没有再回来，我俩，也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