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胡同已经好多年没走过了，感觉胡同变窄了，两边的房子也变矮了，不用踮脚也能看到两边人家的院子了。
小时候跟着一帮孩子满胡同乱蹿的场景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王天辉找到了李大婶家。
门前的小柳树已经长成了大柳树，黑色的木头大门已经变得斑驳苍白了，自从李叔进城打工之后，就忙得没空去刷它了。
院门敞着，院子里还和小时候记得的一样，干干净净，墙上依旧挂着红辣椒串和大蒜，这么多年了，连位置都没变过。
“王天辉？”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王天辉站在门口侧头看了过去。
就见一个年轻姑娘挑开了门帘，出现在眼前。
“李雯秀？”王天辉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
李雯秀穿着雪纺碎花裙，皮肤白皙，扎着高马尾，头发乌黑程亮，她未施粉黛，脸颊泛着红晕，美得很清纯。
王天辉一时有些恍惚，想起了童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爱哭的小姑娘，如今竟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不禁让人感叹女大十八变。
以前王天辉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特别，但在看到李雯秀之后，他才真正领悟到这句话的涵义。
王天辉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李家门槛怕是要被媒婆踏破了……”
李雯秀小的时候黑黑瘦瘦的，不好看也不难看，想不到她竟是一只丑小鸭，多年之后长成了白天鹅。
眉眼并没有什么改变，就是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漂亮。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天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小王大夫来了啊，雯秀，你怎么不招呼人进来坐啊！”
见去李雯秀迟迟未归，李大婶出门看了，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哦，不用了，我是帮杨大娘来送水的，她家里有点事过不来，我就……”王天辉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把水壶递了过去。
李大婶见王天辉不进院，便直接走过来，把王天辉拉了进来。
“小王大夫，一个地方住着，咋那么见外呢？说起来你跟我家雯秀还是同学呢，这老同学回来了，一起吃顿饭能咋的？”
李雯秀只是笑着，欲言又止，李大婶扯了她一下说道：“这孩子咋这么木呢？赶紧叫小王大夫进去啊！”
在得到母亲准许之后，李雯秀才热情地说道：“王天辉，咱们也好多年没见了，难得你来我家一次，就一起吃个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王天辉不等说什么呢，就被李大婶给拉进了屋。
屋里一张大圆桌，已经上了很多菜了，李家奶奶，李文杰和他那挺着八个月孕肚的婆娘正坐着聊天，见王天辉来了，李文杰赶紧站了起来。
“呀，天辉哥来了啊，快坐快坐！”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王天辉被安排在了李家奶奶的旁边，以示重视。
“哪里的话，小王大夫来我们家吃饭是荣幸，镇里多少人想请你吃饭，你都不去呢，什么打扰？我们高兴着呢！你们先聊着，厨房还有两个菜没炒完，我先忙去了。”李大婶安置好王天辉就钻进了厨房。
“奶奶好，还记得我吗？”王天辉坐下来之后，先跟长辈打了招呼。
“记得记得，你是长青吧？”李奶奶看了一眼王天辉之后，叫了王天辉爸爸的名字。
“我是长青的儿子，天辉。”王天辉笑道。
“哦，长青呢？”李奶奶眼神迷茫，八十多岁的人了，记性很差了。
“我爸没了好多年了。”
“哦，长青该娶媳妇了吧？”李奶奶点了点头，又开始犯糊涂了。
“天辉哥别介意啊，我奶奶一直这么稀里糊涂的，这天天喝着养生水已经好多了，之前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李文杰笑道。
“人老了就是麻烦，要我说弄个小碗让她去小屋吃不行吗？一会客人来了，她这个样让人看见了多没面子啊！”李文杰的媳妇张淑静一脸嫌弃地看着李奶奶，很不高兴的样子。
王天辉瞟了一眼李雯秀，她脸色不好，但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她弟弟李文杰。
“媳妇，当着小王大夫的面，你说啥呢？奶奶是长辈，怎么能自己去小屋吃？别那么多事了！”李文杰象征性地训了张淑静一句。
“好啊李文杰，你敢说我，你等回家我怎么收拾你的！”张淑静看王天辉在这，不好发作，咬着牙警告李文杰。
李文杰一脸尴尬，王天辉也感觉挺尴尬的。
“你们家一会儿要来客人啊？那我就改天再来吧，不打扰了。”王天辉看这气氛不太好，借故想离开。
“别别别！”李文杰一把拉住了王天辉，“天辉哥，你又不是外人，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么见外干嘛？”
“就是，再说也不是啥重要客人，我大姑姐相亲，你正好帮她把把关，这不是挺好的吗？”张淑静笑道。
李雯秀低下了头，看起来不太自愿的样子。
“哦，相亲啊？对方哪的啊？”王天辉笑了笑，没话找话道。
“乡下柳树屯的，家里养牛的，他还有个哥哥，虽然这人有点那个什么，呵呵，不过都没关系，他可以入赘我们李家，这是最重要的！”张淑静兴奋地说道。
李文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看起来也不高兴，李雯秀就更不用说了，全家好像只有张淑静一个人高兴。
看来这个相亲对像不怎么样。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院子里有了动静。
“哎呀，来了来了！”张淑静高兴地叫了起来，挺着肚子来到了窗前，一边笑一边往外张望。
伴着李大婶热情的声音，两个人被迎进了屋里，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能说善道，从屋外到屋里嘴就没停过，听她说话的内容，应该是个媒婆。
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长得有些粗糙，皮肤黑黑的，打扮也有些土，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还跛脚。
不用说也知道，这个跛脚中年男人就是李雯秀的相亲对像。
“哎呀来了来了，快坐！”张淑静非常热情，人一进屋就开始张罗。
李雯秀和李文杰只是站起身来，并没有什么表示。
看到这个相亲对像，李文杰有点生气，李雯秀则红了眼圈。
就连王天辉这个外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就凭李雯秀这样的姑娘，真不至于找一个比她大这么多还残疾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