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完全一样呢。”我喃喃说道,细细打量之下,越发的觉得难以置信,恍若梦中,刹那间竟然产生错觉,好像现在我身处的正是那间属于我和他的温馨小屋!
尤姨轻声叹道:“老爷真的很疼爱小少爷啊,这间房是他特意为小少爷准备的,无论在哪里的房子,他都会给小少爷准备这样一间卧房呢。”
“为什么非得布置得一模一样啊?”我好奇的问道。
尤姨抿嘴慈爱的一笑,眼眸柔亮,闪耀着浓重的母爱光辉,“小少爷自小就睡眠不好,别说换个床了,但凡卧房有丁点变化就会整夜睡不着觉呢,老爷正是担心这点,才会在各处的住房都为小少爷准备这样的卧房呢。”
“唔!”欧尚礼轻声嘀咕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于我们这细微的谈话声仍然有所察觉,尤姨倏地起身,摆摆手示意我别起身,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尤姨走后,我也不敢大意,安静的守在床边不敢动弹,右手托着下颌,入迷的欣赏着眼前那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睡颜,幽暗的光线中,光洁的皮肤熠熠生辉,越发的显现出他那完美的轮廓来,浓密卷曲的羽睫安然舒展,自眼睑下投下一道黑影,高挺的鼻梁下,虽然苍白但依然不失性感的薄唇,令我突然生出一股亲吻上去的冲动。
他就像那温润无暇的白玉,静默低调的自处,即使从不刻意炫耀,但却难掩其灼灼的光华,艰难的移开不舍的目光,我调整急促的呼吸,回想着尤姨刚才的话,努力平复悸动的心。
一般体质弱的人对外界的变化是极其敏感的,欧尚礼当然也不例外,他很少在外面用餐,很少在外面过夜,仔细想来,搬去欧家以后,除去在我家的那段时间,他的确从未在外过夜。
由他的敏感体质,我随即联想他在我家的情景,一直以来我以为因为妈妈的考验才使得他无法安睡,导致旧病复发,从没考虑过环境变化对他身体的影响啊!我真是该死,与他在一起这么久,真正的为他考虑过么?真正的关心过他么?确切地说,我是否从内心在乎他、爱他吗?为什么我总是在他发病后担忧、懊悔?却总是不知道在日常生活中真心的关怀他,防止病发呢?
欧董无时无刻不为儿子着想,连卧房都精心四处准备,尤姨也是尽心尽责、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作为私人医生的展凡更是不必说了,甚至连老张对欧尚礼也是关怀备至,兢兢业业的做好本职工作,生怕自己某方面的疏忽而连累到他……总之,身旁的每个人好像都比自己更在乎他!
越对比越愧疚,越回想越后悔,恨不得时光能倒回,恨不得能将满心的愧疚全部补偿给他!
“蜜儿!”低柔的声音传来,正忙着忏悔的我没来得的全身一震,随即欣喜的抬头,只见欧尚礼半睁开眼睛,眉宇间依然带着倦色,神色慵懒而温暖,笑容虚弱而迷人。
“醒了,觉得怎么样啊?”我焦急的询问道,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浓,不自觉的流露出焦灼局促的模样。
“没事,蜜儿。”欧尚礼淡淡的笑道,撑起身子欲要做起来,可是实在使不上劲,随即有倒了下去。
我赶忙扶着他坐好,在背后垫上软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惊恐的问道:“欧哥哥,你真的只是感冒吗?心脏没有不舒服吧?要不我去叫展大哥来吧!”
欧尚礼微笑着摇头,“我真的没事,蜜儿你别担心,与平常人相比,感冒对我的影响更大,恢复也慢一点,咳咳,我已经吃过药了,你别担心。”
只是几句说明加安慰,已经让他急喘起来,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心里隐隐的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但可惜当时我没能紧抓它,逐渐累积的懊悔和迁就,以致于酿成无法承受的苦果,自那以后,那痛彻心肺的悔意和愧疚伴随了我的终生。
“我睡了多久了?”他忽然问道。
“哦!”抬头看向手机,心里也是讶异不已,自言自语道:“呀,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怎么一下就过去一个小时了呢?”
恍惚之间,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闪过,随后发出低低的咳嗽声,定睛一看,原来是欧尚礼下床了。
可是,刚站起身,他却脚下一个趔趄,我惊叫一声,急步上前,所幸还是接住他了。
心急加害怕,我结结巴巴的问道:“欧哥哥,你,你怎么,怎么可以,可以下地呢?”
“我,我必须回公司!”他轻掩着胸口,半阖着眼睛,微喘着说道。
“不行,你这种情况怎么会公司,必须好好卧床休息。”我断然拒绝道,扶着他欲转身回到床上。
可是,他虽然看上去柔弱无力,可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手臂也在暗暗用力,我惊讶的望向他,沉默片刻随即,语气明显不悦的问道:“欧哥哥,你到底怎么啦?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回公司?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要你去公司不可啊?”
“我,我必须回去,不然赶不上了。”他竭力往前走去,病弱的身体瞬间爆发出力量来,我无法阻挡住他,只好扶着他,跟随他往外走去。
原本想着尤姨和欧董听到动静肯定会来阻止他的,可是,眼见着都要走出客厅了,他们却依然没有现身。
别无他法,我只好继续跟随他往外走去,推开门,凛冽的寒风吹来,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自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腰都直起来。
虽然心疼难忍,但此时的我却是无能为力,“欧哥哥,我还是叫展大哥也赶去公司吧?”
“好。”他急喘着气,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费力的突出几个字来,虽然我费了好些劲才听明白他的话。
“哼,我不考虑周到点怎么行,明明已经这么不舒服了,你还要跟自己过不去,我要再放任不管的话,展大哥知道后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兀自唠叨个不停,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停下脚步,没有注意到我们还身处客厅。
“尚儿!”身后传来欧董略带叹息的苍老声音,我蓦地回头,惊愕的看向他,随即又欣喜的向他求助道:“伯父,您总算出来了,您快劝劝欧哥哥吧,他都这副模样了,非得要去公司呢!”
欧董微笑的看着我们,笑容里闪烁着意味深长,虽然坐在轮椅里,面带病容,却依旧掩饰不住他的气势和威严。
“扶少爷坐下!”他低声吩咐身旁的佣人,佣人恭敬的颔首之后,稳步走来,不由分说的自我手里接过他,半是搀扶半是强硬的将欧尚礼放置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我赶忙也紧跟过去,大大咧咧的依偎着他坐下,不知怎的,我突然对眼前这位一向慈祥可亲的老人生出些许惧意来,总莫名的觉得他会对欧尚礼做出不利之举。
“尚儿,你这几天就别回公司了,小宁会处理好那些事的。”欧董直接掠过我,悉数的目光全然投在儿子身上,语气坚决的说道,带着浓厚的命令意味。
一直断断续续咳嗽的欧尚礼这时缓缓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里晕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让人顿生怜意,可是,他的话却让我随即一怔,一阵不爽的感觉自心底逐渐的蔓延开来。
“蜜儿,你先回去吧,我想和爸爸单独谈谈。”
“我去房间等你不行吗?我不想一个人回去。”我不情愿的问他道。
可是他径直摇头,坚决的说道:“先回去,听话!”
“我……”正要继续争取机会,欧董突然朗声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粘人呢,飞云,送尹小姐回去!”
正以为欧董会帮我呢,没成想他临了来这么一句!“伯父,您怎么也……”我失望的望向他,可是,还没来得及表示愤慨,便已经被那被称为飞云的佣人以半搀扶半推就的方式给弄了出去。
“欧哥哥,伯父!”不甘心的叫喊了几声,无人理会,我只好拉紧外衣,顶着越来越狂乱的寒风往外走去。
刚走出别墅,耳边传来鸣笛声,不看也知道是老张示意我上车。无精打采的上车,我安静的倚在柔软的座椅里,失神的望向窗外。
“尹小姐,我们到了!”心事重重之下,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老张的提醒声传来时,我还兀自沉浸于委屈和挫败之中——他怎么可以在毫无解释的前提下就让自己离开呢?怎么可以任由别人强行带走自己而不管不顾呢?明明带我来的是他,为什么我必须独自离开?
“尹小姐,请下车吧!”老张再次提醒我道,语气里依然没有温度,一如往常的客套和疏远。
我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或许,对于他们而言,我仅仅是个外人而已吧?欧尚礼、欧董,或是老张,似乎都在对我刻意隐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