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夏,期盼多年的关键一步终于到来了!
炎炎烈日下,王教导员正在连里指挥战士们保养车辆,为即将开始的例行“拉练”做准备。通讯员急急忙忙跑过来,通知我爹火速去团部报到,团长和政委有紧急军务要指示。
我爹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直奔团部,“什么紧急军务?北边又出事了?没有预兆啊?”一路瞎琢磨着到了团部。
团长还是老团长,多年来他一直对我爹提携有加,二人共事近二十年,熟不拘礼。
此时看见我爹风风火火地大踏步走进办公室,非常高兴地起身大声招呼说,“妈了个巴子!大喜特喜,喜上加喜啊!”
我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团长,你吵吵啥呢?哪门子喜和哪门子喜啊?”
政委晃晃手中的两张公文纸,一字一句郑重地说,“王教导员,师里调令下来了,你,升任本团副政委,团长升任副师长。这是不是喜上加喜啊?”
我爹一心相当将军,牢牢记着军政大学同宿舍同学老杨的的话,“关键的一步就是四十岁之前到团职。”我爹掐指一算,今年37,确实是个大喜事。
“老弟,还JB有更好的事呢。”团长是东北人,大我爹十好几岁,参加过解放战争,粗豪奔放,不拘小节,“我告诉你,你还是师政委的第三梯队。你小子爬快点,咱爷们没准能在师里搭班子呢!”
团长的豪放热情感染了屋里的每一个人。主官的提任,代表了上级对炮团全体官兵的肯定,是全团的荣誉。
政委看了看团长,“调令上讲即日生效。我这就安排公布?”
团长粗中有细,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缓了缓,才建议先忙完本季度的拉练工作,全团回来休整时,再正式发布和庆祝。
团长做了分工安排,政委看家,调令由政委保管,团长和王教导员带队拉练,为炮*团站好最后一班岗。
“王副政委,没意见吧?”团长看着我爹,手猛地一挥,“别显得咱爷们那么没城府,跟个猴似的见杆就爬。他奶奶滴,回来喝个痛快。”
“是!回来喝个痛快。”没有拿到调令的王副政委毫无二话,“不差这两天。回来欢送副师长!”
炮*团作为军区直属炮兵部队,驻扎在东北前沿,长期保持实战状态,每年都做实战演习,把部队拉到模拟战区进行实战训练,即所谓“拉练”。
牵引大炮的卡车都是法国进口的,又高又大,动力十足。我这时六岁,还没有车轱辘高,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自己能到车上去。这样巨大的卡车,牵引着巨大的加农炮,视觉冲击是极为强烈的。
全团五六十门大口径加农炮整装出征,从先导到殿后,从牵引到补给到通讯指挥,上百辆大小车辆,齐刷刷整齐排开,随着团长一声令下,一辆辆车的引擎依次轰鸣起来,排开一字长龙缓缓出发,仿佛一条钢铁巨龙昂然出海,势不可挡。
这是一支历史悠久的部队,这是一支百战百胜的部队,这是一支实战经验丰富的部队,这是一支斗志昂扬的部队。此刻,没有人有丝毫怀疑,他们会在训练中马失前蹄,折戟沉沙?
夹道欢送的军营留守人员和家属们在路边挥手欢呼着,与雄壮威武的钢铁洪流相比,身形显得是那么单薄矮小。
此时,虽然没有正式发布,但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指战员们和家属们都知道这次例行拉练回来后,军营将举办盛大的庆功会,既是例行的休整动作,也是为了庆祝全团的大喜事。
然而,尽管是百战精兵例行训练,尽管高度重视万分小心,关键一步偏偏就出了关键事故!
这将是团长和我爹最后一次带兵出征,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真是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