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饭局后,大家先后赶去歌厅唱K。杜翼真想赶紧带苏夏回家,但事先说好饭费由李文斌和黄腾买单,唱K费由杜翼负责,他不去不好,只好扶着苏夏出门上车。
程皓枫一个劲说不给他们当司机,所以喝了不少酒,却偏要拉着张鹏坐他们的车。两人舒服地在后座上叉着腿抱着臂,微眯着眼看前边两人还怎么卿卿我我。
杜翼仍伸手过来抓苏夏的手,苏夏欲甩但甩不开,也就让他握了。
后边两人相互挤挤眼,张鹏先开口:“老大,开车呢,注意点安全,你这样可不符合驾驶规则。”
“爱坐不坐,怕死就下车。我管什么规则不规则,照顾媳妇最重要。”杜翼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程皓枫想了想,说:“苏夏女士,请问你的嘴真的是昨晚摔楼梯整的?咱也没外人,你就告诉我们实话吧。”
苏夏赶紧点着头说:“是,是呀,昨晚摔得可惨了。”
“那,老大,我问你,你们昨夜没接吻吧?”程皓枫的语气里已掩饰不住戏谑。
杜翼知道他肯定在下套,便不理。苏夏赶紧示清白,说了两个“没有”,手就被杜翼捏紧了一下。
“那我真得讨教了,你们俩坐我车上都抓紧一分一秒接吻,回家在床上能忍得住?你们办事的时候,老大你吻不了她嘴,你吻她哪儿呀?”程皓枫一副探讨的口气,神情十分认真地样子。
“你丫要是好奇,回家看A片去。”前面红灯,杜翼踩了刹车。
“别问这些没意思的,我问一个建设性的问题。”张鹏十分诚恳地把身体前倾:“老大,你昨晚黑糊糊的半夜醒来,看见苏老师两片白刷刷的嘴唇,没吓着?”
“没有,天黑的时候我们都没睡,点着灯的。”苏夏又忙解释,手又被更重地捏了一下,赶紧闭嘴。
“哈。”程皓枫来劲了,也向前倾了身子:“一夜都没睡?干啥来着?你刚摔伤了,咋能一夜不睡不好好休息呢?”
杜翼手上用着力,不让苏夏说话。程皓枫等了半天听不到反响,就故意刺激:“苏夏女士,你知道吗?一般优秀的男人一生中都不止有一个女人,而让男人能长期宠爱的,或终生难忘的,是把初吻和初夜都给了他的女人。老大经常不在你身边,等着把初吻和初夜献给他的女人,在他周围可围着多少圈呢。”
“我cao!皓子你丫皮紧了是不?”杜翼不自觉地手使劲,苏夏的手被一下下捏得倍儿疼。
“你急什么呀?我的意思是让苏老师快点辞职到你身边去,让你别寂寞。反正她的初吻和初夜都是你的,你宠她一人也就够了。”程皓枫觉得挺委屈,帮他说话他还急。
“皓子,你给我闭嘴,你要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下车。”杜翼越发急了,匆匆瞥到苏夏的目光挺黯然。
从这时开始,苏夏就一直沉默,进了歌厅,脱大衣放包都是机械地被杜翼伺候着。杜翼扶她坐下,要了带吸管的果汁,她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吮吸。杜翼又拿水果喂她,小心地塞进张得很小的嘴里。点了很多干果,杜翼说你胃里都吐空了,爱吃腰果和开心果,我给你剥,苏夏也只是点头不说话。
别人让杜翼点歌唱杜翼也不去,说让张鹏多唱两首吧,不停地给苏夏喂东西吃,不停地跟她说话,苏夏还是沉默不语。
到了张鹏唱歌,全场沉浸在欢乐的海洋,杜翼停止喂食,挨近了苏夏搂住她的肩,却见她目光茫然,神态木然,嘴角像是缝死了似的,一动不动。杜翼笑了两声也不笑了,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得眼珠子直抽搐。
直到张鹏唱完,满包房笑声冲顶,苏夏仍面无表情瞪着屏幕,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杜翼忽地站起身,走到点歌屏前,伸手动了几下,起身找到麦克,走到大屏幕前,正对苏夏的目光站定。
此时屏幕上显示歌名《一生中最爱》。杜翼拿着麦克,看着苏夏,语声平缓却字字坚定地说:“唱这首歌,让你知道,我的心对你是怎样的。”
恰好前奏结束,杜翼开始唱这首粤语情歌。
“如果痴痴地等终于可等到一生中最爱,谁介意你我这段情每每碰上了意外。何曾愿意,我心中所爱,每天要孤单看海。宁愿一生中都不说话都不想讲假话欺骗你,留意到你我这段情你会发觉间隔着一点点距离。无言地爱,我偏不敢说,说一句想跟你一起。如真,如假,如可分身饰演自己,会将心中的温柔献出给你唯有的知己。如痴,如醉,还盼你懂珍惜自己,有天即使分离我都想你,我真的想你。”
他唱这歌用的是低沉的声线,让人听出一种男人的担当和成熟的深爱。
其实,从他起身离开,苏夏的目光就追了过去,她的心事重重都源于爱他,自然他的举动时刻牵引着她。当她看见他站定对她说了那句话时,一颗心便无法控制激跳,一双眼睛牢牢与他对视。
他刚唱两句,她的身体就热烘烘的,一双目光一下跳上字幕一下跳到他脸上。他用深情浓烈的眼神和真挚全情的演唱对她倾吐心中的爱恋,他在跟她说:天地会变,他爱她不会变,时间和距离都是有形的,他爱她是无形的,有形的东西不能左右无形的爱,一生有多久,爱情有多久。
当他唱到“说一句想跟你一起”的时候,他用极为渴盼的情绪颤抖着声音吐出来,同时,一双星眸亦向她投射渴盼执着的光,成功地将苏夏的泪击了出来,待第一遍副歌结束的时候,苏夏已泪落如雨。
间奏中,杜翼挺直地站在那里,眼里似乎万物皆空,唯有正前方的女人在与他用目光交换着心声——“我真的想你”。
苏夏心里说的是:杜翼,我想你,就这么看着你我都想你!
杜翼心里说的是:苏夏,放心做我的女人,你什么都不用想,只相信我就够了。
当整首歌结束时,包房里搂上楼下响起掌声和轻叹声,大家投入到无法言状的沉醉和感动,人人都听到了一个成熟男人用一颗纯真成熟的心为自己的爱情做深刻的剖析和沉稳的陈述,他仿佛把鲜红的一颗心捧出来给爱人看,并翻过来掉过去让爱人看到那心上都是她的影子。
本来张鹏刚唱完时,李文斌就按了暂停键让大家专注笑一会儿,谁都没想到杜翼居然在笑声中站到了前面说了一句不知说给谁听的话,便开始唱。大家起初还捂着嘴尽量不出声地继续无法抑止的笑,但杜翼浓情委婉、平缓又坚毅的歌声演绎很快让每个人受到了一种言说无尽的撼动,每个人都痴痴地倾听和凝视着这个曾经的个性少年如今的有担当男人在一字一腔情地倾吐心声。
听完了歌,鼓着掌,同学们自然看到他的目光所对的是苏夏,而苏夏正泪流满目看着他。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苏老师的情感果然丰沛,杜翼的歌声也果然动人,两人从前深厚的师生情意延续至今仍亲密无间真正难得;详知内情的人,如李文斌,嘴角挂着笑,说了一句:“还TM挺浪漫。”
杜翼的目光没有一丝闪动,稳稳地落在苏夏的脸上,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微微笑着,从桌上抽了两张面巾纸,轻轻擦她脸上的泪,另一只手抓上她的膝头,把全身心的热情通过手掌传递给她。
苏夏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情真如铁、专心致志,一颗心仿佛浸泡在他温暖的血液里,她的幸福与他同在!轻启涂满药粉的双唇,声音中满含泪意:“杜翼,带我回家。”
擦她脸的手停住,杜翼用目光向她再次求证,见她大大的眼睛满是殷殷的神色,便笑着点了头。扔了纸巾站起身,拿来苏夏的外套和包,自己边穿外套边走到李文斌面前,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钱递过去,交代了两句,转回苏夏身边,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苏夏边走边跟同学们挥手道别,脸上仍有泪在滑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回家,回了家就不会想杜翼想得直哭。
车停在楼侧的空地上,杜翼先下了车,把苏夏扶出来,两人慢慢走了两步,杜翼一伸臂横抱起她,大步走向楼门。
他们谁也没看见一颗大树后面站着的毛灿。他在这里等了很久,没有勇气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勇气按门铃,只是抬头看着六楼那扇黑洞洞窗户发呆。曾经在那扇窗内,他索取了她的初吻也献出了自己的初吻,却没有勇气把爱情留下来,结果抱憾终生。
车子开到楼侧,毛灿直觉会是期待一见的人出现。他看见杜翼呵护备至地把苏夏抱起来,看见苏夏那么紧地搂住他脖子目不转睛在他脸上,看见他们到了楼门前,苏夏横着身子开门,杜翼双臂如钳箍紧玉体,门大开的瞬间,他把唇凑到她脸上轻轻一吻,然后小心地侧身抱着她消失在门里。
门关上后,毛灿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他想就这样吧,就这样与绵延了九年的思恋道别,从此祝福你永远这般幸福。
毛灿抬头看了看六楼已明亮起来的窗户,轻声说了一句“再见苏夏”,转身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