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翼回北京,苏夏投入工作中,两人倒不是天天视频,但没事也每天发个短信报平安。杜翼又要学本专业课又要听经济专业的课,学业挺重,加上足球队训练比赛,体育部总有各项赛事的组织工作要忙,很辛苦,主要是苏夏跟他确定了关系,他便不必对她看得那么紧,苏夏提出不要每天沉浸在儿女情长,他也就答应了。
张若仙在“十一”长假后倒是消停了,不再骚扰任何人去要杜翼的联络电话,也不再到北大希图“偶遇”杜翼,且极少赴洪松的邀约,只有实在无聊时才坐进洪松停在宿舍楼门口许久的车子,不咸不淡的跟他吃顿饭。
你方唱罢我登场,张若仙消停了,边映雪开始大张旗鼓地展开攻势,不知她怎的那么神通广大,掌握了杜翼的一切动向,有针对性地实施行动。足球联赛上,她组织起一支美女啦啦队,不知道是不是足球宝贝,专门为杜翼加油,还有横幅、大旗,甚至大气球挂的标语都是“杜翼加油”。回想当年J城高中秦菁菁为杜翼放烟花之举,真是小巫见大巫。
一场球赛半场休息时,边映雪居然拎来一个保温桶到球员休息区,让杜翼喝一碗人身乌鸡汤,说是亲手炖了三个小时,给他增强体力。球员们嗷嗷起哄,边映雪对他们摆出女王的架势,冷冷地请他们躲远点,不要影响杜翼喝汤,没有一丝小女生的羞涩与扭捏。转过来对着杜翼,马上柔情似水、体贴入微。
杜翼仍是面瘫脸,看都没看保温桶一眼,平静地说:“必须辜负你的好意,我不吃鸡,闻不得那个味儿。拿回去吧,心领了。”
这一下让边映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站起身把保温桶往椅子上一放,说:“本姑娘要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不喝可以,劳驾把它扔了吧。”甩头挺胸离去。
自然球员们一拥而上消灭了那桶汤,有人边喝边对杜翼说,天上掉的馅饼都不接,那姑娘是什么路子你知道吗,告诉你她爹多大官会吓死你。杜翼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坐一边,喝口水说“跟我没关系”。
然而下一次比赛,边映雪送来的是十元大补汤。杜翼想说自己不吃里面什么材料,后来一琢磨下回还得换别的,干脆给她来个明白的死法。就说:“我不会接受你的好意,我爱人不乐意,我不想让她误会什么,所以请不要再对我费心。”
这位边映雪大小姐说话更噎人:“你不是还没结婚吗?就是结了婚,不是还有第三者一说吗?本姑娘希望有个竞争的机会。至于鹿死谁手,看各自的道行。”
“呵呵,同学,姐姐,以本人目前的状态,不是谁凭道行就能争得的。我爱人凭的是我对她的爱,很抱歉,对你没有。”杜翼已经不想再讲情面了,他真受不了这种强势的追求,不胜其烦。
边映雪当时的确下不来台,小脸又一阵红一阵白不是正经颜色,只得又挺胸先走掉了。
金融大二的课杜翼也不再去上,一是为了避开边映雪,二是因为大三的课听着更为合适。边映雪便想法在宿舍楼口、食堂、球场、体育部办公室等地堵杜翼,送东西送礼物,还让杜翼别骑那破自行车,她包接送,如果杜翼愿意,就送他一辆车。
杜翼实在没办法,想了一招,跟黄腾商量,将gay进行到底吧。
边映雪几次邀约杜翼参加跨年舞会,杜翼最后居然说好,并请她驱车来宿舍楼前接。边映雪穿着轻薄礼服,外套皮草,打扮得摇曳生姿的,坐在车里等候在宿舍楼下。
当看见楼门口的情形时,她以为看错了。杜翼和一男生走出来,先是互相给对方裹紧羽绒服衣襟,再往手上哈气蒙对方的耳朵,然后,还爱怜地摸那男生的脸,那男生则用手指整理杜翼的额发。
这是什么情况?边映雪目瞪口呆。杜翼和黄腾做足了戏后交换一下眼神,两人互相搭着肩向边映雪的车走过来。杜翼敲敲车窗,惊醒处于呆傻状态的边映雪。
车窗摇下,杜翼搂着黄腾的肩说:“对不起,我爱人来找我,非要今夜和我跨年。你要是不介意,就带上我们俩去舞会,要是介意,我们就留在宿舍不出门了。外面太冷,还是被窝里适合我们,对吧,宝贝?”手指轻佻地刮了一下黄腾的下巴。
边映雪没当场吐出来,半句话都没说,迅速将车开离,技术相当熟练,小弯拐得像玩漂移似的。
倒是黄腾干呕了几声,直起身一脚踢向杜翼屁股:“靠,怪不得你说先别吃饭。你丫真够恶的,对我咋能下得去手?”
“你觉得我好受?妈的当个演员真不容易,什么恶心的戏码都得演。说实话,对女人,我都没做过这种轻浮举止。”杜翼说着手指又刮了一下黄腾的下巴,被他超反应打了回去。“走,喝酒去,回来找苏夏跨年。”
两人酒足饭饱回到宿舍,都没少喝,都产生了特别的倾诉欲,急急洗簌后坐在洪松床上上网,各戴一只耳机,点开苏夏的视频请求。
苏夏对麦克说:“你们俩学校都没有新年晚会什么的?有没有表演节目。”
“有,刚刚我们演了一出戏。”黄腾打字过去,杜翼就在一边笑。
“演戏?演什么戏?你们俩演?在哪里?”
“演一出子虚乌有、假凤虚凰、落荒而逃的戏码,等寒假回去给你现场重播。”黄腾又打字过去,杜翼就搂住他的肩,对他笑嘻嘻地说:“要不咱俩现在现场表演一下给她看。”手就要伸向他的脸。卢伟这时正好进门,吓得吐了吐舌头。
黄腾将头快速闪开:“别恶心人。你得让我在她面前保持良好形象,你应该知道,她是我的梦中情人。”估计黄腾要是没喝酒,打死也不会和杜翼说这话,而在他清醒后,打死也不会相信真跟杜翼说过这话。
杜翼惊人的酒量自然众所周知,跟黄腾一起喝那一点,当然不会给他的头脑造成任何障碍。一听黄腾说这话,知道很早以前的判断是真的,黄腾对苏夏的心意不比自己浅多少。杜翼当然不希望出现兄弟争女人的现象,想想应该给他些警示才对,就对他说:“什么我都可以让给你,唯独她不行。”
苏夏在视频里看到他们两个说了起来,不理自己了,就急道:“你们说什么呢?你们俩有话啥时不能说,快跟我说话。”
黄腾打字:“他跟我说,他什么都可以让给我,唯独你不行。这小子太霸道了,要独占你。”
窗口里苏夏的神色陡然严正,说:“别听他胡说,我又不是他的,有什么权利让或不让的。”
这边杜翼的脸色也陡变,阴霾布满双目,死死盯一下苏夏,一把扯下耳机甩给黄腾:“你先跟她聊,你聊完再给我。”
半小时后,黄腾摘下耳机说要睡了,杜翼便将笔记本挪到自己床上,靠在枕头上调好角度。
“你什么意思?跟黄腾还装什么装?他早就察觉了。你既然定了我,干嘛这么怕别人知道?是不是现在还犹豫?你这样让我怎么心安?”
半晌后苏夏说:“不是装,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还不肯把心给我。越想越气,不说了!”
苏夏委屈得恨不能一头撞碎屏幕,瘪瘪嘴:“想你一天了,好不容易瞅上一眼,你一直发火,一直生气,让我今晚怎么睡得着?”把头转180°,摘了眼镜擦眼睛。
杜翼这下慌了,赶紧打字:“别哭,我不好,我脾气太不好,吓到你了。我收回那些话好不好?别哭,你知道,你一哭,我连饭都吃不下,饿死我,以后你没男人了。”
好一会儿,苏夏才回过头,看了他的话,语调缓慢地说:“咱们都那么好了,你还说我不肯把心给你,你怎么那么混?你想想,你是我刚带毕业的学生,马上就变成我男朋友,别人会怎么说?老师们、家长们、学生们,他们会说我在培养你的时候,就计划好勾引,贪图你青春、才华,将你绑定,剥夺你寻找光明前途和如花美眷的机缘。这样的话,我还怎么有脸教书带学生,哪个家长还敢把孩子交给我?还有,明摆着的,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哪方面也配不上你,日后我们成功了,别人会说我心机了得;一旦我们不成功,多少人会说我自取其辱。所以请你理解我,等我们真的可以不分开的时候,别人知道了再说什么,力度就渺小为零了。这样不好吗?”
杜翼一直静静地听,温情地看,她语气中的凄惶和乞求、神色中的楚楚和纯真让他直骂自己自私。怎么就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非要她向别人承认自己?知道她爱还不够吗?这样不是已足够幸福了吗?
2006年跨年之前,苏夏确实没有丝毫犹豫,对于和杜翼的关系,愿意铁板钉钉;但世事难料,2006年的第一天发生的一件事,让苏夏痛心和震惊之余,开始因可行性而动摇了与杜翼坚持下去的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