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个糊涂虫,走得急居然忘记了拿铅笔,没有铅笔我该怎么画画?我翻遍了包包,却没有知道一个哪怕是铅笔头也好的绘画工具。我拿出画板对着一望无际的地方发呆。而有的人早已开始画了,她们应该是我的师姐或着师兄吧,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面,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了,没见过的人我绝对不会主动上前招呼,见过的人我未必就会表现出殷勤。从前罗帅会说心心你对慧美好一些啊,她是经常来买我们奶茶的女孩子。于是我开始对她笑,但最后却用笑容把罗帅送给了她。
有些事情其实是容不得细细回想的,比如罗帅,可我总喜欢拿着回忆来养活自己,当我自己一个人在一个环境时,我总喜欢整理与他的故事。难过的快乐的,没心没肺的,总之他总能拨动我的心弦。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这么不争气的回忆,却只是一个活在回忆里讨生的人!
心烦意乱的我找不到地方可以发泄,我不想就这么让罗帅占据了我的内心世界,却又没有办法摆脱。又开始拔草,好像那些小草就是罗帅,我想将那些全都清楚我的视线。
“这就是你平时的发泄方式啊?”背后有人说话,好像是跟我说的。我拍了拍手上泥土,转过身看是谁,哈,原来是王乐啊。
“佳佳没给你打电话吗,她有两张演唱会的门票,说要请你来着。”
“但是张老师临时有事,所以让我来带大家写生了。”他虽然是跟我说话,眼睛却盯着那些小草,我很抱歉的说那里已经成为很干净的地皮了,小草早已横尸别处。我一时找不到话题说,确切的说是应该我压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总感觉那天被他看见我的眼泪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情。我想要躲开有她的地方,于是脚步开始慢慢挪开。
“心心,你画的呢?大家都在画,你的呢?让我欣赏下!”
我去,要不要这样子?我没带铅笔哎,用什么画?
我讨好的笑:“王乐,我没有带铅笔啦,我这就回去拿。”我刚要跑就被他拽住了衣服。他笑眯眯的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一支铅笔,在我眼前晃了晃。
“拿去用!”他慷慨的说。
我接过铅笔,选了一个角度开始画。在画中我更喜欢讲故事,一颗开了满满的樱花树下,一个小女孩在眺望,老父亲抽着烟袋满目惆怅,另一只手拿着一张相片,由于画板有限,所以我只能将相片中的女人画的模模糊糊,可我脑海中的她是如此清晰,清晰到我闭上眼睛她就在我跟前。
我在画板的右下角处写上画的名字:《在它乡》,我知道她是流浪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与我能不能相见!可我知道我心里会想她,即使她走了,一声不吭的走了。但是我还是止不住的会想她。我想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感情吧。
“你妈妈一定很漂亮我猜。”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我赶紧收起自己的画,我实在不太喜欢有人在我想事情的时候忽然打断我。
“咳咳,那不是我妈妈。”我试图去掩饰什么,他知道我太多的事,我害怕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容易看穿我的喜悲,仿佛我是一个裸露行走的人。
“你是一个好女孩,努力过生活的孩子都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他说的话和叔叔说的如出一辙,可叔叔是想让我变得强大,他是有些欣赏我的独立。我不知道强大了到底好不好,阿姨很强大,可阿姨在那个家过的并不快乐,而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快乐,我想如果我有了很多钱,我一定会很快乐,我可以用钱去买一所大大的房子,里面的装潢布局都是我爱的样式,这样我便可以不用再看阿姨的脸色。我可以去慷慨救助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让他们的命运不会如我这样将来老无所依,我会用钱将自己好好打扮成公主的模样,留住我的爱情。
可钱的多少又能代表内心的强大吗,我真的不知道。就拿这个城市来说吧,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夸赞一个摆地摊的老太太内心强大,而一个女人如果奋战商海数十年,腰缠万贯,那么就被社会公认为内心强大。如果失败了,那可能又是另一种说法了。想到这儿我觉得男人也是可怜的动物,女人若是失败了至少会被同情,而男人若是失败了,就只能遭唾弃了,我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他忍不住发问了。
“你的内心也很强大!因为你也在努力生活着。”我冲他嘿嘿一笑。
“你这什么跟什么啊,风马牛不相及的……”他做出无语的姿势。我丢下画板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阵阵风吹拂面颊,我心情大好,这就是生活不是吗,有时磕磕绊绊,有时吵吵闹闹,但都会慢慢的平静下来。可以跟朋友开玩笑,可以做想的事情,可以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想,我的思想是自由的。真好,我嘿嘿的笑了。就好像画完这一幅画,我内心的纠结就得到了所有的答案似的。
“晚上我请你吃饭。”我拍拍王乐的肩膀,无比豪迈的说。
“你怎么会有钱请我啊,还是我请你吧。”
“记得那副《回忆》吗?有个人高价买了它做收藏,于是我就有了一笔巨款!”我想那时我的样子肯定要多臭美就有多臭美,一个初出茅庐连画笔都拿不稳的人,居然有人肯花大价钱买我的作品。
“那买主是男的还是女的啊,怎么找到你的画的啊?”他把我当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了,为了防止他在喋喋不休的问个没玩,我指了指南边的方向:“往那个方向看过去,我趁佳佳出门玩的时候站在武广大街上卖画,没想到只站了三个多小时,就有人买了。”
“你真的遇到知音了。”他摸着下巴说:“那么你打算用这笔钱做什么?”
“ 先给上次我去过的那个大宅院的孩子买一些文化课本和铅笔,然后再给心心买一条裙子,那裙子我看了好久,很适合她。再给叔叔买一件衬衫,我上次看见他总穿的衬衫已经破掉了。”我滔滔不绝的说,他耐心的听:“当然,还要请你和佳佳海吃一顿啦!”
“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他用手轻轻地指了指我的脑袋,这个动作让我有些疑惑。我的虚荣心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得到大大的满足,所以……我摇摇头。
“什么为自己考虑?”
“为自己买几件好衣裳,买些化妆品,去学习点别的。”
先允许我冒失的遐想片刻,在我身无分文的时候我总喜欢为自己考虑着一切,想要衣服,想要一双漂亮的高跟鞋,想要一个能陪我说话逗我快乐的机器人……但我现在有点钱了,却什么都不想为自己做了,因为我好像知道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不会每天都有人排在大街上去买我的画,不会有人随时都会出不菲的价钱让我衣食无忧。所以我知道我必须习惯这种没钱的日子,我可能永远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遇见肯收留我的人,肯把我当朋友的,肯给我一个温暖怀抱的这么些人,所以我想在我有限的能力范围内去做出些什么去表示我的感动,至于我要不要考虑犒劳自己,我完全没有这个意向了。我想我还是喜欢做一个穷人,因为只有穷人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自己爱做的事情。
“你该考虑考虑你自己才对,那么老了还没有找一个女朋友!”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把话题转了弯,绕到他身上。显然他被我说的不好意思了,只是低着头看我那副刚刚完成的《在它乡》。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他反问我。
“有女朋友的人早都出去约会了,谁还在这儿无聊的画画。”
“你说的是罗帅吗?”
……
沉默吧,都沉默吧,或许只有沉默才能代表内心最真的声音,我看看阳光,看看空旷的草地,看看孤零零的树枝,看看因发现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而沉默的王乐,其实这就是一个绝美的风景画了,如果我现在要画画的话,我一定会把他画进这个环境里,取名为《尴尬》,呵呵,其实我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因为那些事都曾那么真实的在我身上发生过,此刻他没有必要不言不语。
于是我对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王乐,我们一定都会幸福的。”
“所以你今天必需要请我们吃饭。”他眼中有我猜不透的光芒,而我也不想费劲心思的去猜。我也不知道他接的这句话与我说的话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我却莫名的想要笑出声来。
或许这个世界我们总要经历不同的人和事,才能让我们成长,才能变得坚强,才能在千疮百孔之后还能站起来仰天长啸。所以亲爱的罗帅,你迟早有一天会看见不爱你的我。而这才会让你更后悔,因为慧美根本没有我爱你,连一半也不及。
可这些我都不会亲口说给你听的,我要你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