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不如我们……”
“不要”
阮黎脸色沉沉，江炜这老狐狸挺会捉弄人，没上车时勾起她的好奇心，口口声声要告诉她什么，然而等她半信半疑上了车就只听到他扯了一些乱七八糟，这儿那儿没营养的话。
废话连篇还能给阮黎扯了十几分钟，阮黎听得耳朵都麻了，实在没耐心，不耐烦道：“不说我走了。”
“这不是正要说……”，江炜愣了下随机勾唇笑，表情看在阮黎眼里，就是妥妥一个耍无赖的混皮。
……
凇禾小区
阮黎“砰”地甩上车门，弯腰道了声谢，敷衍得要命。而后也不管江炜是怎样的表情，扭头就走。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发梢，皮肤很白，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就是身上那件外套怎么看都扎眼，江炜自己也没意识到心情是无比畅快轻松，比谈成数亿的大单更甚。
他低头轻笑了声，等阮黎一步一步消失在视线后才发动了车。
漫夜无边，可能两人都没发现，今晚路上多了好几个人，职业性的黑色休闲衣裤，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眼睛却始终盯着两人的举动。
“咔擦”
……
公寓
阮黎“啪嗒”打开灯，随意甩了磨脚的高跟鞋而后不怕冷一样光着脚去了浴室。
等自己肌肤每一个毛孔完全被打开，阮黎泡在水里，精神也放松下来。
她想起适才江炜说的话：“陈落的恶意跟你父母有很大关系。”
江炜给了一叠资料，有些早年的旧照片和阮黎父母与陈落父母的纠纷梳理。
双方父母是因为一场车祸离世的，警方调查后判断不是人为，就单纯地归结为一场意外。
那时候阮黎估计才十岁，小学都没毕业，陈落也是一样的。
阮黎的视线一一略过，“不是说了是一场意外吗？”
“对阮家来说确实，但是对陈家来说不一定，”江炜目光深沉，缓缓道：“你父母应该是去谈生意的路上，但是陈落的父母则是求医。”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阮黎小小的一惊，她捏紧了手里的纸，重复了遍：“求医？”
江炜侧头看她，点了点头，“那时候阮家通过早年在国外和梧州打下的根基，已经在京都占据了一席之地，而在早些时间的对峙中，陈家已经败下阵来，很多业务受到了致命打击……”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压垮陈家的不只是生意上的失利，还有陈落父亲的病。”
阮黎沉默不语，江炜把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些，眸色平静深沉，但并没有停顿多久。
“陈落父亲因为久劳成疾，跟阮家争斗刚结束，便也认命地选择先就医。但是路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可以说，陈家两姐妹的不幸，跟你父母有很大关系。”
阮黎没说话，她没想到是因为上一辈人的恩怨，而且她一直以来都完全不知情。
江炜说是说，但车一直往前开，斑驳灯光在她脸色闪过，明暗不一。到了个隧道，周遭完全静下来，阮黎耳朵里只剩下风肆掠呼啸的声音，擦过的引擎声大得刺耳。
她眉眼低垂，表情淡得看不出分毫外泄的情绪，光掠过她垂在双腿的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江炜在打算告诉她之前其实也犹豫过，但是事情总要解决，阮黎迟早要面对摆在她面前的事实。
更何况，江炜眸色深沉，看着前面露出光点的隧道出口，即使他不说，立即也会有人告诉阮黎的。
他只是利用了一时之便，但是也总得抢先这么一步吧。
……
“你父母害了我家破人亡，现在又要不知羞耻地对付我，阮黎，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毒？”
“我的一切都是被你家毁了的，你父母不在，那就由你来偿命吧。”
“由你来偿命！”
“由你来偿命！”
“啊—”
阮黎惊醒，扑腾一下，激起的水花漫到地面上，一圈一圈地荡，已有好几处水痕。
阮黎急促地呼吸，胸腔连连起伏，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她迟疑地扫了一圈室内的陈设，喃喃出声：“是个梦啊……”
因为长时间的浸泡，阮黎的皮肤已经又红又胀，鼻尖也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脸被熏得通红。
她容自己清醒了片刻后从浴缸里出来，到了以往的护肤环节，她愣愣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镶边镜面映出一张迷离粉红的脸。
“万一实现了呢？”
空荡的浴室，没人回答她，孤寂的影被拉得冗长。
……
第二天，陈婉的事情差不多接近尾声。
原因是大众和媒体的炮火转移了，不难猜到，赵霁月牵扯进来了。
出自某个大人物的手笔，之前赵霁月和陈婉录制同一档节目的事情被扒出来。其实还在于陈婉当晚的不对劲，参与那场录制的人不在少数。
陈婉从满脸意气风发胸有成竹到录制现场的频频出错和情绪低落，而造成这一转变的人正是赵霁月无疑。
陈婉虽然不算很有知名度，但是兢兢业业和本本分分是业内公认的，赵霁月大张旗鼓地去了大化妆间，随后跟她接触了一小段时间后的陈婉情绪就不对劲了，外人能猜到其中是出了什么猫腻。
而且之后赵霁月成功接替陈婉的主持人工作，加上她高高在上的赵家大小姐身份。
前后对比强烈，动机明显，外人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阮黎醒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反转到了这个程度，她意识到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了，因为像赵霁月这样如此高傲不可一世的人居然没有否认，反倒开了个记者会郑重其事地道了个歉。
但与此同时也对细节只字不提，只是承认自己鬼迷心窍没有考虑周到，强调陈婉被迫参与酒局应酬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而后赵霁月所有的工作也全都叫停了。
阮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做错事了本就该承受后果。
她晃晃悠悠走到落地窗前，天空阴沉又闷，一暗一白的云划分成了两个区域，暗云的势力更强些，黑云压城般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