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初一日,鬼节的最后一天,已于昨日卸下帷幕。
夜色和黎明进行着最后的较量,薄雾,再也掩藏不住东天边那一抹淡淡的红云。朝霞撕开黑色的夜空,将一抹晨曦照耀在大地。
江岸边,我神情萧索,静静地站在晨曦中,孤单的背影透着无限的哀伤。江水涌上来,退下去,再涌上来,再退下去。。。冰凉的江水浸湿了我的僧履,打湿了我的僧袍,我却浑然未决。
一大丛淡紫色的野花依偎在我的怀中,晨风吹过,抖落一地的花瓣。
“我要你送我那淡紫色的野花!”清脆欢快的声音犹在耳畔。
我摇摇头,“不可。。。”
“佛果,我就媚上你了,我就媚上你了,我不管,我什么也不管了。。。”我还是摇摇头:“不可。。。”
我痛恨自己说“不可”,可我不得不说“不可”。
眼眸中已没有了泪水,自己多久没流过泪了?自己多久没有笑过了?七岁以后吧,母亲离我而去以后吧。
原以为,一生就这样心如枯井,青灯古佛。背负着灵魂的枷锁,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和执着,救赎母亲的灵魂。可,她来了,带着江水清新的气息。从船底冒出来,突地一下钻进了我的心里。惊鸿般一瞥,她清澈见底的蓝眼睛便紧紧抓住了我的目光。从此,再不能释怀。
这双眼睛,我曾在梦中无数次的渴望过。可她,转眼间,却惊慌失措的不见了。很多次,就这样惆怅的望着江面,回忆着,怀疑。。。那一幕,是不是只是一个梦境。
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可她,却又一次毫无预感的出现了。她不仅带来了灾民们的福音,更带来了自己的欣喜和疑惑。为什么,偏偏是在那棵菩提树下,那样一个令自己痛心的忌日里,悄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是母亲?又不是!河岸边那双柔软的小手,那个温暖的怀抱,既令自己安慰又令自己心悸。自己曾一度欣慰,是母亲回来了。是自己在佛前的虔诚地忏悔和救赎,感动了如来。
河岸边,她几乎*,风情万种。胡斐将她拥在怀里,惊见下,我冲动的想把胡斐掀到一边。可她和他对视着,娇媚的神色狠狠地击碎我的愤怒。我投向她的目光盛满冷意。一颗心,从那时起开始彷徨。我颓唐的发现,害怕她再一次离我而去。
“人从爱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我强迫自己念了数百遍,到最后,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那双眼睛钻进了自己的内心,还是她的人,霸道的扰乱了我二十年的清修。
她不知当我向她轻轻的说出“你不是佛门的千古圣人,便是佛门的千古罪人”时,我内心的挣扎与犹豫。
世人的诟病,就让它在红尘中缘起缘灭,内心中暗生的情愫,我狠狠地把它压在心底。我是一个僧人,背负着寺奴的枷锁。情动,确如恶魔!
江底,她柔软的唇紧紧地贴住我的,我情愿自己溺水,也不想让心魔吞噬了我的灵魂。可她是一个妖精,一个善良、美丽的妖精,当她用柔软的带有魔力的舌尖撬开我的牙齿,我二十年的清修,轰然中土崩瓦解。如来佛祖也战胜不了情欲的心魔,我浑身战栗,热血充盈,我惊讶而又羞耻的感到了身体的变化。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她嘴中说过的‘你是一个男人’。
如来佛祖,惩罚我吧,我的心性大乱!
我把自己关进悔过崖,任蛇虫啃咬,任冰冷的瀑布冲去一身的燥热,皮相的疼痛与煎熬稍稍缓解了内心的痛苦。可我还是惊恐的发现,胸口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疼痛,它,又是从何而来的?
它象一根针,灰影模糊——它不仅尖锐,还很柔韧,扎的我钻心的痛。我默念心经,念上一千遍一万遍。长长地呼吸,静心听空旷树林里的天籁——这让我心空无一物,只要再透明一些,那根锐利柔软的灰色阴影就会无所遁形。我以为,我战胜了心魔。
可那一张面具,她遗落在蒲团上的面具,又动摇了我自己的空明。我偷偷跟在她孤独的身影后,远远的凝视着她一步一步,离我越来越远。我祈求如来,就让我最后恣意一次。让我和这个妖精再痴缠一次。
可她果真是妖吗?为什么她的鲜血如此灼烫,烟火中,长长的黑发凌乱的飞舞,遮住了她白皙的脸庞,闪亮的眸子在黑发后面若隐若现。我怔怔地看呆了,那是一种让人心碎的凌乱的妩媚。生命如烟花,烟消云散。。。
那日,是鬼节的最后一夜。如来佛祖,却将惩戒全部降在她一人身上!我亦有罪,为何不来惩罚我?
是的,我有罪,那些欲念来来去去,如海中的泡沫,如露如电,我心怀忐忑,游走于边缘。而我一直没敢接近,只是远远地逃避,不断提醒自己那是虚幻。我知道自己是因为心底深处的害怕,害怕自己迷惑不能自拔。可那其中的甘美,如一根针,硬硬的扎进了我的心底。
没有星光的暗夜里,我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喊:“佛萼。。。”
你我相隔着一个世界,应该永不相逢,却在无数的无意与偶然间,纠缠住了彼此。你,是我的应劫。
缓缓的将淡紫色野花投入江水中,看着它们辗转、漂流、消失。我双手合十,轻轻诵唱:“阿弥陀佛”。掌心中,是一颗浑圆的红色珊瑚珠。
(PS:乌拉拉,我冲到鲜花榜第三名啦,谢谢亲们的鼎力支持,还有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