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一道耀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害的我赶紧闭起眼睛，缩进毯子里。
“呃。。。对不起。”佛果惊慌的说了一句，旋即退出门去。
“哎，和尚，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性急了？”我长叹一口气，很无奈的晃晃脑袋，这个佛果，自从改信小乘以来，率真的本性时不时吓我一跳。手脚麻利的穿好昨天准备好的比丘尼僧衣，我赶紧打开房门，时间久了，会令他尴尬的。
“和尚，我收拾好了，现在就走吗？”清晨的阳光里，佛果一身红褐色僧衣，神采奕奕，整个人透着清爽和优雅。
“好吧，佛果这就带你去乞食。”看看我，佛果莞尔一笑。顺手递给我一个钵盂。我接过紫红色的钵盂，手指轻轻一弹，钵盂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应和着这阳光明媚的清晨，煞是悦耳。
“走咯。”我俩相视一笑，健步迈向清晨中的王城。
王城里已经很热闹了，僧人，居士，商人，挤满本来很宽阔的街道。我不愿给他带来麻烦，坚持跟他拉出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走。他时不时顿住脚步，看看身后，再继续前行。
街道上，所有的人家远门打开，迎接着一拨又一拨乞食的僧徒，在这些僧途中有出家的比丘，也有出家的比丘尼。像我这样穿着比丘尼的僧衣，却没剃度的比丘尼也不在少数。佛果声望极高，每一个迎面向他走来的僧徒都会恭敬地向他合十行礼，然后再前行。
而且，看起来他在当地百姓中的人缘也极好，不时有人上前向他合十行礼。一对夫妻抱着个看上去刚出生不久的幼儿向他祈福。他摸着婴儿的头顶，念了段经文，夫妻俩高兴地向他道谢离去。他回过身，对着我温暖地笑了笑，又回头继续走，不停向人回礼。
这一路下来，我咂舌，光是合十行礼，弯腰鞠躬，佛果就不下几百次，他难道就不累吗？我看向他的脸孔，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意，没有一丝疲惫和烦躁。
其实，今天的僧人乞食活动，仪式的成分居多。在盂莱国，僧人是由朝廷供给的，更别说佛果这样的佛教领袖了。他们供养精良，根本用不着自己上街乞食。只不过，万佛寺新建落成，总要举行一些活动来庆典。
一位老妇人笑眯眯的端着一盘葡萄走到佛果跟前，拿出一串，恭恭敬敬的放到他的钵盂中。佛果微笑点头，合十致谢。转过头佛果向我招招手。
“干嘛？”我走过去，看着他在这串葡萄中挑出最大的一颗，“给你。”一枚黑紫色的葡萄递到了我的嘴边。
“呃。。。和尚，人家看着呢！”我一脸窘迫，赶紧抓过葡萄塞进嘴里。贼眉鼠眼扫扫四周，还好没人注意。这个和尚，变得让我有点接受不了了。
“走啦，走啦。”我朝他瞪眼跺脚。佛果嘴角一翘，呵呵笑出了声，眼波流转，清澈见底。
“十六，佛果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他面色微红，微垂着头，缓缓走在我的身边。
“傻样！吃你一颗葡萄就把你激动成这样了！”我不以为然的撇一撇嘴角，心中却微微一酸。这个被人们神化了的高僧，数十年来高高在上，万人敬仰，接受着四方数不清的信徒的朝拜，可他的内心却始终是一片孤寂。幼年时，承受着失去母亲的孤寂。待到成年，每日青灯古佛，为他的母亲超度，为天下的苍生祈福，却唯独不能祈求佛祖给自己人世间最普通不过的男女之情和温情。
明晃晃的阳光里，他浑身上下发出令人侧目的光芒，优雅卓然，却掩盖不住一身的孤寂。和尚，我好想轻柔的把你抱在怀里。
思想又开始分叉，我使劲晃晃头，犹豫再犹豫。哎！我海十六向来就是一个看问题非常简单的人，什么时候把自己搞的如此黏糊？快乐就是快乐！一粒小小的葡萄就让佛果快乐的一连叹气，索性今天什么也不想，就让我和他做一回俗世间的男和女，索性就让他快乐到底！
想通了，我抛开所有的顾虑，跨到佛果身边，朝他粲然一笑。
“和尚，我就要让你快乐一整天，”我装作很无奈的耸肩摊开手掌，“没办法，这是如来佛祖定下的规矩，我们女人嘛，就是僧人修行时必不可少的伙伴。男人欲要成佛，没有我们女人的陪伴是不行滴！走吧，佛果法师，我海十六舍身为佛，就让我陪着你一起寻找快乐吧！”
“呵呵，十六，我愈发相信你就是佛祖派来的仙女了。”干净清瘦的面颊上漾起纯净的笑容，两汪清泉对上我，我赶紧转头，否则我会很没风度的再一次沉溺。
“呃。。。和尚，什么样的人才是最快乐的呢？”我赶紧转话题，他的灿然笑容晃得我直犯迷糊。
“羁锁与物欲，觉吾生之可哀；夷优与性真，吾觉生之可乐。”
“听不懂！不许你这样跟我说话，我不知道你嘴里叽叽咕咕在说啥！”我白他一眼，爱显摆的臭和尚！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抛弃你的欲望，你将是一个快乐的人。”
“抛弃欲望？抛弃欲望和快乐又会怎么连在一起？”
“嗯。。。这样，咱们做一个游戏，让你知道抛弃欲望和快乐的关系。”佛果略一沉吟，微笑着向我说道。
“游戏？好哇！”我闻听有游戏可做，兴奋地直搓手。
“不过，佛果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说吧，什么东西？”
“银子。”
“呃。。。银子。。。”我赶紧翻兜，心头一赫，“和尚，我把银子放寺院里了。”早晨换了衣服，银子也随之放下了。
“这个行不？”我伸手从颈间摘下蚌壳精送给我的珍珠项链。
“可以。”佛果接过去，抿嘴一笑。
“随我来。”
“去哪啊？”
“去了就知道了。”佛果在前，我紧跟其后，向往城外一家农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