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馆的门口,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乌黑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如一帘瀑布宣泄而下,在门外涌进的浮光掠影中妖娆的飘逸。淡雅的衣衫和高挑的身形,笼罩在令人眩晕的光影中,亦真亦幻。一种沉静悠然的韵味,没等她启齿,就已经传遍了鹤鸣馆的每一个角落。
诺大的鹤鸣馆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默默地凝望着这个恍如仙子一般的女人,看着她婀娜的迈动脚步走近大堂。在场的每一个男人和女人此刻都有一种完全相同的感受,她,太美了,美得不可思议。
男人们忘记了卑劣的欲望,女人们忘记了嫉妒,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女人站在大堂内。看着她顾目自盼,轻启朱唇,发出如天籁般的声音。
“难道没人来招呼我吗?”这个女人一双盈盈波动的眼眸随意的扫过,嗓音没有一般女子的清脆和尖细,是我从没听到过的低沉圆润。
“有,有。。。”突然醒过来的店伙计这才记起自己失职了。赶紧跑到女人跟前,下意识的在衣襟上擦了擦手。
“请问姑娘有什么吩咐?”店伙计虽然嘴里招呼着,可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饱览着女人的芳泽。
“我坐哪呀?”女人微微一笑,探询的扫过大堂,大堂内此刻已是座无虚席。
“姑娘二楼有雅间,您请上楼吧。”店伙计满脸欣喜。在他来说,接待的客人无数,却从没见过这等人物。
“我。。。不想一个人太清净,还是在这里给我找个座位吧。”
“这里。。。除了那边只坐了三位客人,剩下的都是满座。你看。。。”店伙计为难的看看我们这一桌。
“就那边吧。”微移身形,她像春风中一缕青青的柳枝,来到了我们面前。
“可以吗?”女子朝我微微一笑,鲜明的唇角娇嫩欲滴。
“可以,您请便。”微微颔首,我暂且收回艳羡的目光,心中微微叹息,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女人。可她的美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耀眼,相反,温和、贴切,美得令你每个毛孔都那么舒服。只是,有一点令我诧然,这名女子身形竟比我高出很多。
“姑娘,您吃点什么?”店伙计满脸谄笑,不停地用抹布抹擦着女子面前的桌子。这张桌子四四方方,因为我们的菜品已经占去了很大一部分。留给女子的只有一尺见方大么大的一块,可就这么小的一块桌面,店伙计竟然擦了二十多遍。
哎,这样的一个美人当前,是个男人就会神魂颠倒呀!
“他们吃的什么?”女子优雅的看了一眼,“和他们一样吧。”
“您一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吗?他们要了四个菜。”说完,店伙计好像怕人家数不过来似得,抬手伸出三个手指头。
“嘻嘻”女子被店伙计紧张下出的丑笑到了。
“你再数数,是几个?”
“呃。。。什么。。。”店伙计尴尬的脸红了个透,他慌乱的向我们这边的菜品扫了一眼,然后下意识的伸出四根手指,“对。。。对不起,我数错了,是三个。”
“哈哈哈哈。。。我们仨人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色迷迷的活计,伸出三个手指头说是四个菜,说出三个菜时,伸出的却是四根手指!瞧他被美女迷糊的,人家还没跟他怎么着呢,他自己就乱成一团了。
“呵呵,算了算了,就三个吧。赶紧下去准备。”女子也忍不住,捂着嘴轻轻一笑。
“好好,我这就去。”店伙计的脸色此刻简直就变成了一块红布。他像逃跑一样,急急的逃走了。
桌面上剩下我们四人,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愤变得有点尴尬。想来慕容怕蓝雅不高兴,一直将目光瞟向门口,摆明了一副不打算和女子说话的架势。
蓝雅虽然装着一脸矜持,可内心的好奇还是令她忍不住一个劲儿偷眼打量着眼前这位芳华绝代的佳人。
我砸咂舌,既然同在一桌吃饭,一句话不说似乎有失礼仪。
“小姐就一个人?”
“是啊,所以不愿意上楼,一个人吃饭很没意思。”女子嫣然一笑,目光柔柔的看着我。迎上她的眼睛,我的心一沉,这个女子的眼神清澈如水,可清澈背后,却像是两汪深潭,散发着挡不住的诱惑,即使对面是像我一样的女人,亦忍不住想一直沉溺下去。一个女人,为什么长着这样一双眼睛呢?脑海中很自然的浮现出勾魂摄魄四个字?对,就是这种眼神!今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勾魂摄魄。再想起以前海蝶的那双桃花眼,我暗暗摇头,海蝶的桃花眼很美,很媚,但仅限于眼睛的外观,她缺少更深一层的神魄,缺少一种让男人不由自主,身不由己的一步一步走近深渊的神魄。
她是谁?为什么一个人?娇媚如她,难道她不怕出意外吗?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海里冒出,我静静的打量着她,思索着该以什么方式获得我想知道的这些。
“你们三个人一起的?”正在我思索着下一个问题的时候,这名女子竟然主动和我搭话。
“是啊,我的两位朋友。出来玩,走累了,于是就来这里一起吃顿便饭。”
“真好,有朋友真好。”话语间,这名女子垂下眼帘,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我的心也不由跟着她一沉,看来,她身边没有其他人。
“姑娘,你为什么独自一人呀,像你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小心遇到歹人算计。”我单刀直入,不再拐弯抹角,这句话是我对她的由衷的担心。
“我。。。”话未出口,这名女子的眼圈一红,眼角竟然泛出潮湿。我和蓝雅疑惑的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猜到,这名女子定然有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
“我名叫小蕊,来自一个小渔村,父母膝下无子,只生下我一个女儿,在我刚生下不久,我的母亲就去世了。从此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度过了虽贫苦却安静的十七年光阴,后来,我的父亲生了一场重病,险些丧命,为了给他医治,我向财主家借了高利贷,银两花尽,还算苍天有眼,我的父亲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再也不能出海打渔了。就在我们陷入缺吃少穿的困境时,那个财主托媒,说只要我答应嫁给他做小,他家就会将我的老父亲养起来,让他老人家有吃有穿,安享晚年。当时,我父亲不同意,可不答应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左思右想,为了有口饭吃,我瞒着父亲私下答应了这门亲事。木已成舟,父亲万般无奈将我嫁给了这户人家。我原以为只要我处处小心,对这家的女主人恭敬有加,我就不会遭多少罪。可没想到,那个原配嫉妒我的容貌,每天都扒光我的衣服用藤条抽打。多则几十下,少则十几下,一边打还一边骂我是狐狸精,她就想把我打的实在挨不住了,自己偷偷跑掉。”
“什么,这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恶毒的妇人,那你家老爷就不管吗?”蓝雅气的一拍桌子。惹人众人纷纷向我们这边侧目。我轻轻按住蓝雅的拳头,示意她听她讲完。
“老爷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中回不了几次家。而且,夫人还警告我,如果我敢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她就断了给我父亲的供给。这样,我每天忍受着她的鞭打,却不敢吭一声。”
“那你还呆在这和家里干嘛。跑啊,跑得越远越好,省的挨那个毒妇的摧残了!”蓝雅忍不住又插嘴。
“跑?跑到哪里?我跑了,我的父亲怎么办?即便我和父亲一起跑了,我们父女二人流露街头,饥寒交迫,恐怕死的会更快一些。”女子一双眼眸满含酸楚的泪水,任谁看了也是忍不住的辛酸。
“那你还不被她打死啊?”
“哎,怎么说呢,即使挨打,我们父女总算还有口饭吃,可就是这样的日子,老天竟也没让我多过上几日。前几日,噩耗传来,我家老爷在外暴病而亡,打理玩老爷的丧事,夫人再也容不下我,于是,今天将我轰出了门外。”
“哦,原来,你是被那个毒妇轰出家门的。”蓝雅很同情的看着她,满脸疼惜。
“那你想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老父亲那我没敢告诉他实情,我怕他老人家急火攻心出了意外。我漫无目的的走啊走,不知怎么着就来到了这里,听我唠叨了半天,是不是耽误你们了?”
“没有没有。”蓝雅同情心泛滥,很豪爽的摆着手,“咱们相聚自是有缘,这位姐姐,看样子你应该比我大,我就叫你一声姐姐了。”蓝雅很热情的坐到了海蕊身旁,握住她的手。
“哟,小姐,一看您就是非富即贵,我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农家女子,这声姐姐,可真是不敢当呀!”
“哎呀,既然能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那你和我们的缘分就不浅,客气什么,姐姐,这顿饭,我请了,就算是我为姐姐摆的接风酒吧!”
“如此,我就斗胆叫你一声妹妹了。”
“哎。”蓝雅一脸笑容,和这个海蕊越说越热乎。一旁,我和慕容忍不住交换了一下颜色。慕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在看什么很好玩的事情。我也是心中偷偷发笑,这个女子表演的如此拙劣,居然就把蓝雅给唬晕了,哎呀,美人计,美人计,看来美人计不只是用在男人身上,用在女人身上,也一样灵光啊!我和慕容依旧不动声色,因为,我俩还想看看,这个叫小蕊的女子接下来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