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筒子楼边有的店铺关门后就再也没有开业。
校园里两排的梧桐树叶渐渐变黄,秋老虎带着最后的气势卷起一通炎热来,教室里刚刚开学的孩子心依旧飞在校园高高的墙外,但是人已经被迫过完了暑假,乖乖坐在座位上蔫头耷脑的。
杨雪梅穿着时髦大长裙,激情飞扬的在讲台上发表着演说,马上还有一年就要高考,即将面临着人生重大转折点,这是如此重要又激动人心的时刻。
风扇在教室呜呜的吹,飞速运转的速度带出声响,但这丝毫没有影响雪梅同志的发挥,语文老师的功底不是盖的,言语谈吐间都是宣讲中的精髓,用这番话来写作文都有可能拿高分,已经有不少同学偷偷记她的经典名言警句准备战场上试用了。
开学后又一次换了座位。
陆迟和季云深这一次坐在了中间位置的倒数第三排,身后辛磊和唐溢重新跟在了他们后面,像是老师刻意安排几人最后一年的重逢与相聚一样。
陆迟没有听杨雪梅的激情演讲,他在抬头看电风扇,脑子里想的是如果风扇掉下来会不会把人的脑袋弄掉。
他看,季云深也陪着他看,只不过季云深却能敏锐的察觉到陆迟此刻的思绪。
“陆迟。”
“嗯?”
“你高考以后想去哪里?”
陆迟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在季云深身上,目光相撞中,他能看到季云深淡色眼眸中藏不住的期待。
“能考到哪我就去哪。”陆迟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季云深听了,慢慢掩去眸中的情绪,眉目低敛,却又很快说,“那你去哪我就去哪。”
陆迟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未来’这两个字,永远是他们两人之间跨不去的鸿沟。
意外和明天究竟哪个会先来临,谁也不知道,就像最初的那个燃着烟花的夜晚,心脏的悸动让两人走到一起,在那一刻他们谁也没有想过未来。
只有现在,在眼见着就要离开这所学校,就要各自奔赴不同的人生时,真正的问题才会慢慢显现出来。
原本的世界里,林书和季云深是如何分手的,无非是在各自到了社会上以后两人的人生轨迹逐渐走远,林书发现自己与季云深的路越发的不同,性格、意见、社会地位各个方面的矛盾一起激发,当那份校园时那份恋爱的感觉再也找不到时,他才恍然间发现,原来他与季云深并不合适。
那陆迟呢?
陆迟也不知道自己和季云深会不会合适,更无法确定在两个人都成长后,还能不能保持着最初的那份感觉与坚持。
时间永远是最考验人心的东西。
陆迟无法保证,他也知道,季云深也无法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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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烦心归烦心,但是眼下也不是将这件事放在心里的时候。
两个人上课的时候总是窃窃私语,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季云深在偷偷给他讲题,只不过时间长了些,算是有了目中无人的味道。
一直在忍耐的娄嬴终于怒了,他斜了一眼旁若无人的季云深,语气微凉。
“季云深同学,你觉得我讲课怎么样?现在已经开始不愿听了吗?”
季云深听了,皱眉一秒,似是在思考,紧接着开了口,“你要我说实话吗?”
这位十岁之后就常常外国与家两头飞的人一开口就让娄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好了你不要说了。”
他试图阻止这位‘性格耿直’的侄子。
只可惜他说这句话的与此同时,季云深就已经抢先一步说,“其实很一般。”
“……”
娄嬴低下头,停顿了几秒。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学生们都把头低的像埋进沙子里的鸵鸟,生怕因为季大佬的无情拆台而使英语老师无能狂怒后迁怒到他们身上。
娄嬴面色微沉,伸手指了指门口,“你出去凉快凉快吧。”
季云深从善如流的站起来,面色坦然,只不过在起身的同时却伸手将他的同桌拉起,一起向外走去。
被拉的人也是一脸茫然,“干什么?你罚站为什么要带上我?”
“一起凉快。”季云深幽幽的说。
当两人都站在走廊里时,陆迟手里甚至还拿着没讲完的卷纸,他无奈的看向了身边这个态度强硬的男人。
已经是成年人的季云深到现在却丝毫没有在两人谈恋爱的事情上展现出疏离与成熟,只有愈发的粘人。
杨雪梅拿着一个保温杯在他们身边慢悠悠的走过,眼神中是毫无掩饰的嘲笑,“呦,在外面凉快呢。”
陆迟尴尬的笑笑,季云深依旧老神在在。
卷纸被季云深拿在了手里,不会做的题在他的讲解下变得清晰明了。
陆迟也没想明白明明是可以安安稳稳坐在教室里学习,为什么他偏偏要惹怒自己的舅舅,在走廊里拉着他站着。
直到最后一道题讲完,季云深靠近了陆迟,两人的距离缩到最短,一只手悄悄勾住了另一只手的小手指,在教学楼里偷偷谈恋爱的感觉属实能带给人全新的感受。
陆迟虽是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想过挣脱开,只是将卷纸下移了些,悄悄遮住了两人牵手的地方,也是在这时,他听见了季云深低沉的嗓音。
“陆迟,你看,我们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在一起。”
听见这话的人有些愣住,随后那因为怕被人看到而有些紧张绷紧的后背松懈下来,他任由季云深拉着自己,连卷纸都不再遮掩。
原来他也在不安。
陆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