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的吃相斯斯文文,与一旁狼吞虎咽的小孩大相径庭。
“我叫文斯,你叫什么?”文斯嘴里含着饺子,含糊不清的问。
陈澈听到他自报姓名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在第一天他老爹亲自把他拎回去时,他就已经听到了他的名字。
见陈澈没答,文斯就又问了一遍。
吃饺子的小孩垂着眼眸,声音压得低低的,但是声线很是清朗,“陈澈。”
“啊?”
文斯听不清他说的名字,刚刚七岁的小屁孩又不好好学习,能会写的汉字都比同龄的小孩少了很多,他不知道陈澈这个名字要怎么写,只能根据谐音来胡乱的猜,到最后还心安理得的大手一挥,没心没肺道。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车了!“
陈澈白白净净的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腮帮鼓鼓的一动一动还在嚼着饺子,看起来像是默认了文斯的叫法,准确来说,也是懒得和这个泥猴一样的小孩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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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文斯要带陈澈去他的秘密基地。
这一次,在文斯试探性的拉住他的手时,陈澈只是眸子闪了闪,没有其他的动作。
保姆和司机在不远的位置尽职尽责的跟着。
其实文斯要带陈澈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位置,那只是公园较为偏僻的地方,这里曾经有一小片游乐场,只不过后来荒废也很少有人去玩,那里随便放着几个废弃的游乐设施,杂草丛生。
陈澈离近一些,便听到几声微弱的猫叫,只见文斯弓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向草丛深处探去,在大石头遮掩的后面,一个大泡沫箱里几只猫仔探头探脑的伸出小脑袋瓜来四处张望着,见到文斯后叫声明显急促了些,几只小猫都跳了出来,往文斯那边跑去。
几只小猫有花色的还有纯白,陈澈数了数一共有四只。
四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凑到文斯身边一个劲的闻,文斯也很给力的在裤兜里掏出两罐猫罐头来,那还是他用零用钱买来的。
“你们妈妈呢?“文斯小声的对小猫说,但是小猫只是闷着头吃罐头,偶尔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
陈澈对这种毛绒生物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他依旧上前走了几步。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基地?“
文斯回过头,看着陈澈傻笑,眼睛亮亮的。
“这个地方别人我都不告诉他。“他说到这撇起嘴来,满是嫌弃,”他们都不会照顾小猫,只知道拽尾巴,讨厌死了,我才不告诉他。“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你和他们不一样!“文斯笃定的说,”你肯定不会拽它们尾巴。“
第一次得到了认可,陈澈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他三岁住进季家几乎懂事起便知道自己是季云深的玩伴,还是个不称职的玩伴,因为他阴沉孤僻,因为他沉默寡言,所以季家的家主嘴上不说却是有意的将他和季云深隔开。
陈澈从小心思敏感,早就发现了这异常,但是那又怎么样的,他们担心的也没错,自己就是这样的小孩,没有办法像其他孩子那样无忧无虑,纯真善良。
陈澈早已习惯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及自己在其他人心中的印象,这是第一次,他在一个人的嘴里听到了这样肯定的话。
他在告诉陈澈,你和其他孩子是一样的,甚至……你要比他们还要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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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陈澈眼里的情绪,他和文斯一样蹲下身子,吃完罐头的小猫很亲人,几乎在陈澈蹲下的一瞬间就主动靠近了他,在他身边喵喵叫着撒娇。
指尖触碰到小猫柔软皮毛的那一刻,他听见文斯说。
“小车,以后我们一起来喂它们吧。“
陈澈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半晌他才开了口,声音低不可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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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澈的生活从此多了一个小身影,他几乎每天都要去那个公园按规律去度过自己无聊的下午,但是文斯的存在成为了他枯燥无味的生活中那一抹色彩。
文斯几乎每天都来,那个总是把自己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小孩似乎是为了配合陈澈一般总是有意的克制自己去那些脏兮兮的地方,也许在他的眼里,陈澈与那些和他一起玩的孩子是不同的。
他每天都叫陈澈小车,日子久了,陈澈也懒得去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名字,他知道这泥猴文化少,他不怪他……
阳光下,两个小孩子在喂流浪猫,光晕打在他们身上,两个小朋友柔和又美好。
保姆看着心里暖洋洋的,拿出相机来朝着他们笑眯眯的说。
“来回个头,给你们拍个照片。”
两个小孩子默契的一起回过头,只听见咔嚓一声,画面就此被定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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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澈会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生活很久。
保姆如实告诉季明礼,他在公园里时玩的很好,也喜欢和小朋友玩,但是季明礼要的不是他和别的小朋友玩的好,而是他和季云深会相处的如何。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依旧不会和季云深好好相处。
季明礼到最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送他去国外吧,让他学的开朗些。“
陈管家站在他身边,没有说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陈澈知道这个消息后,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问他的保姆。
“我可以再去一次公园吗?“
第二天,小陈澈手里带着一包猫粮,还有一个大大的篮球。
他想泥猴每次在地上将垃圾捡起来的时候都要用投篮的的姿势将它扔在垃圾桶里,所以他一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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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澈坐在那条熟悉的长椅上,以往总是文斯在这里等他,这次是他在这里等文斯。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大大的眸子里含着淡淡的情绪,他在想一个合适的措辞和文斯告别。
可是他等啊等,从中午等到了下午,从下午等到了晚上。
太阳慢慢落山,一直到公园里的灯都点起来,周围三三两两只剩下趁着天气凉爽而散步的人。
陈澈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
小小的身体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又慢慢随着太阳变得愈发的小,最后金金贴在陈澈的身侧,似乎是在陪伴着这个孤独的小孩。
保姆慢慢走上前,轻声提醒道,“晚上蚊子该多了……”
陈澈这才动了动,他黑黢黢的眼里没有什么神采,却也没有旁的情绪。
他慢慢走向了文斯的秘密基地,几只小猫看见他后急得喵喵叫,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才来,陈澈睫毛微垂,他一语不发的将猫粮全都倒进了碗里,几只猫争先吃了起来,陈澈没有停留,转身便离开,再也没有回过头。
那个篮球安静的躺在了公园的垃圾箱里。
无人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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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靠着不要脸的劲又一次住进了陈澈的家里。
他上次也是来过的,只不过是在十分不清醒的状态,连睡在哪都不知道,这次就不一样了,他是处在半清醒的状态,还能嬉皮笑脸的问一句。
“我能住在客卧不?”
回答他的是陈澈似笑非笑的神情。
文斯认命了,寄人篱下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他一边在内心吐槽,一边认命的往沙发那边走去。
陈澈看着他踉踉跄跄往沙发奔去的身影,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随后他扯了扯领带,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去洗澡,客卧你自己收拾。”说到这,他扭头看向文斯,笑的有些森然,“你要是敢再吐在我的地毯上,那你就完了。”
文斯看着他阴森森的模样,人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战,等反应过来时,陈澈已经去了楼上。
“不吐就不吐,威胁人干什么?”文斯嘟嘟囔囔的,也许是喝了酒,突然间就有了反抗的勇气,“我还怕吐你地毯上?我偏要试试!”
他说着就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扶着楼梯就往上去,但是他有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酒精的作用让他失去了准确思考的能力,他压根分不清哪个是主卧哪个是客卧。
陈澈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洗澡,他只能自己瞎找。
上了楼之后,在好几个房间徘徊了一会,他挑了个门没关紧的就闯了进去。
刚一进去他就听见了水声,这间卧室很大,装修奢华优雅,而一旁的小门里应该就是卧室里的卫浴,文斯又茫然的往前走了几步,几乎都要快走到床头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走的应该是陈澈的主卧室。
他想明白后就要离开,结果一抬脚,地上的数据线直接给他绊倒,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上,文斯撞到一边的柜子,最顶层的东西摇摇晃晃的咋在了文斯的肚子上。
“卧槽……”
文斯痛苦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摸索着将咋在肚子上的东西拿起来,凭借手感发现那是一个相册。
跌倒发出的巨大声响引起了卫浴中陈澈的注意。水流的声音消失,陈澈的声音响起。
“文斯?”
没人回答他。
陈澈心里一紧,连浴袍都没穿,直接打开了门,探头看去。
文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跌倒在地不能起来。
这个醉酒的傻子正呆愣愣的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本相册,正盯着那上面的一张照片发呆。
那是……
陈澈皱起眉,重新将门关上,拿起浴袍穿在了身上。
那是
他们小时候的那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