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村现任村长叫李富贵。而他的儿子叫沈浪。所以这厮就是个入赘的上门女婿。儿子跟了老丈人和亲娘的姓氏。
能以上门女婿的身份最终夺得村长大人的宝座,一切还得归功于李富贵机缘之下学到的本事。
在这个世界上流民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因为任何一个稍微偏远的村子都有可能因为妖魔鬼怪或者野兽妖兽等原因一夕而灭。更何况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天谴”——禁忌之门。
李富贵的村子就是因为妖鬼横行被灭的。不过他算走运的,不仅在这场妖祸中活了下来,还得了一本残缺的请阴神的秘术。
正因为是残缺的,所以只能请,不能送。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还是阴神。
阴神说白了就是恶鬼。只是在阴曹地府有官职。自从千年前天道崩塌,诛神都变得邪恶了就更别说这些原本就是恶鬼的阴神了。没了管束,这些阴神就是恶鬼。
不过有一点李富贵心中有底,那就是再怎么不好送的阴神,它也不会对付自己这个召唤者的。确保自己无事,别人的死活就无关紧要了。
他的老丈人和夫人就是被请来的阴神误伤而死的。至少他是这么跟儿子说的。
开坛请神,法术咒语黄纸一样不少,折腾一番之后,一阵阴风吹过,神坛之上,两个透明的阴神踏空而来。
其中一神身高八尺,帽子也有二尺多高。青须须的胡渣,搭配着一张煞白脸膛,两道眉往下耷拉着,两只吊梢子眼,黑紫色的嘴唇,半尺长的血红舌头搭拉在嘴里。身穿一身白孝衣,腰系麻辫,脖颈之上套着一根血麻绳,手拿哭丧棒。此鬼唤作吊客神。
另外一鬼人首蛇身,头发乱如枯草。面色蜡黄,横眉立目,趴趴鼻子,大嘴叉,一嘴的小芝麻粒儿黄牙。这个唤作丧门神。
“呦?又是你小子。这次请我们哥俩儿来是要谁的性命?”丧门神扭着蛇身问到。
吊客则一脸哭丧相道:“你管他要杀谁,总之是又到了咱们哥儿俩乐呵的时候了。咱们兄弟被困九泉幽冥,只有被请召才能出来几日,还不好好乐乐吃些活人魂魄,等回去了又要东躲西藏的难受。”
丧门点头感叹:“是啊,天道崩塌,只有咱们这种实力的小阴神在九泉幽冥之中只能老实蛰伏,太过憋屈。真怀念当初秩序井然的日子啊……虽然每日也为公事繁忙,但却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
“嗨,说那些扫兴的作甚。如今这不也挺好。有人能召我等阴神回到阳间,随便吞吃人魂精魄,岂不美哉。所谓姐夫抱着小姨子,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桀桀桀桀……”吊客的笑声就像太监公公,听的李富贵浑身鸡皮疙瘩。
“两位阴神,老朽这次请召二位是希望二位帮我杀两个人。一个在村尾沈家,名唤沈老实。年约五十,一腿受伤颇重。另外一个听说姓叶,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如今正在义庄。听说有些本事,我儿凝血期上品武者,竟然被他一招击败。不过……他并没有肉身外显的征兆,所以我猜应该也是凝血期上品。只是功法强横罢了。”
李富贵介绍的细致,吊客却摆了摆手,道:“废话少说,什么凝血期武者?我们阴神会在乎这小小练气士?尽管等我等消息便是。”
“是啊是啊,我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人魂的滋味儿了!”丧门一条蛇身在空中摆动,显得躁动不安,急不可耐。
“好说好说。二位大神小的还有一事相求。”李富贵安抚道。
“你这狗东西好不省事,大爷二人焦急的很,你啰嗦个什么东西。若不是还要靠你请召我等来人间享福,老子现在就撕了你的肉身,扒出灵魂来吃掉。”吊客冷道。
李富贵多次请召这些阴神,心里自然明白它们根本奈何不得自己。就是自己不让它们离开法坛,它们都走不了。
不过此刻有求于人,就任由它们去胡吹大气。最重要是把活儿干了才是正经。
“二位大神稍安勿躁。老朽的请求其实十分简单。那沈家有个十六岁的丫头,我儿子垂涎已久。所以务必请二位手下留情,口下留魂。至于其他人,二位尽可以随意享用。只要不屠灭了村子,半数人口也无所谓。”李富贵谄媚笑道。
丧门冷笑道:“呔,我把你个奸诈的狗材。你当我们不知道?每次你请我等,还没享受几日,便要去请集夜府的修士将我等赶回九泉幽冥。”
“就是,你每次都说的敞快,结果我们却吃不得几个人。这次爷爷们不能依你。必须谈好人命个数,否则能否取你仇人性命,那就不好说了。”吊客撇嘴道。
李富贵眼珠子转了转,道:“两位应该也知道这大盛王朝集夜府的厉害。你们若是一次闹的太大,万一牵扯出我来,以后恐怕别想再请各位。断了我这口吃食,各位应该也不愿吧。”
“嗯?该死的老狗,你这是威胁咱们吗?”丧门一瞪眼睛,头发都在空中飘荡,一副怒发冲冠模样。
“丧门,你先别怒。这老狗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好,咱们今天就定下规矩。以后你请召我等帮忙,必须要二十条人命。这个数字,对于你们村子来说,不多了吧。”吊客一把拦住发怒的丧门。
李富贵皱眉思索了片刻,道:“好吧。二十就二十!不过除了我指定的人外,你们就只能对巡夜队的人下手。那巡夜队之人大家对他们的死心中都有预判,所以死了也不会引来村民恐慌。如此我也好交代,如何?”
吊客点头道:“好吧,只要是人魂就行,其它的我们不挑。但人数一定得够!”
李富贵点头道:“这个两位放心,巡夜队加上沈家沈老实,二十多人只多不少。”
“好!”
说着话,李富贵手诀一点,手中符纸燃烧化为灰烬。两名阴神终于得脱法坛,呼啸着卷起两股阴风刮入了村子。
“丧门神,你我二人分开行动吧。如此一来可以多些时间去吞吃人魂。”
“好,我去村尾索命沈老实。你去义庄杀了那小子。然后我等就近吞了巡夜队,今日一定要吃个够本儿……”
说话间两名阴神已经各自分开。丧门神飞向沈家,中途遇见两名巡夜人巡夜。二人一老一瘸,正在敲锣打更,没注意身后已经冒出一身高八尺的鬼来。
二人突然觉得遍体生寒,一阵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瘸子抱了抱肩膀,道:“怎么天气这么热,还有冷风啊。”
老者哆里哆嗦打了个寒颤,道:“晚上阴气重呗。这该死的世道,到处都是阴风阵阵的。”
二人相互壮胆。老者一边走一边道:“瘸子,你把灯火挑亮一些,这大黑天的太瘆人了……”
却半晌没有听到瘸子回话。老者扭头看去,却见一个身高八尺的丧服恶鬼一手抓着瘸子无头的尸体,一手是瘸子带着颈椎脊柱的头颅,鲜血滴答滴答,已经流了一地。
那恶鬼正在张口吸食瘸子的精魄。一道道幽光血气从瘸子无头的身上飘出,被恶鬼吸入了口中。
“鬼……鬼……鬼啊……”
老者崩溃大喊,扔掉锣锤转身就跑。还没跑几步,便被一根带血的麻绳套子套住了脖子。
八尺恶鬼伸手一拎,老者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被吊了起来。双腿蹬踏不止,双手抓着脖子上的绳套,脸色铁青。
吊客桀桀怪笑,舌头一吐穿脑而过,红白脑浆如豆花儿一样撒了一地。他收了舌头用嘴一嘬,脑浆连带着血气精魄一股脑被他吸了个干净,滋滋有声儿。
吃了两人,吊客拍了拍肚子,桀桀怪笑着继续向沈家飞去。
另外一边,几乎与吊客一样。丧门在去义庄的路上便迫不及待的吃了两个巡夜之人。
他要比吊客利落。看到人便蹿过去,用蛇身一卷,然后张开血盆大口照着那人天灵盖就是一口。
人体上号称最坚硬的头骨在他那一口碎芝麻粒儿一样的黄牙面前就像饼干一般咔嘣儿脆。他一口咬碎头骨天灵,直接吸取脑髓灵魂。不消片刻,两名巡夜人便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这一路上,几乎所有巡夜人都被二鬼啃食殆尽,而二鬼也终于来到了各自的目标屋前。
叶承欢正在义庄的床上睡觉,身旁就是两名死鬼相伴。沈阳之前还拿着铜锣敲更打点儿。突然之间就听不到其他巡夜人的打更之声儿了。
沈阳皱眉,爬上义庄门前的一颗老槐树举目远眺,只见两股黑气一个向远去,一个向这里来。
不过与此同时,凡是这两股黑气经过之处,代表血光之灾的红气一个一个接连消失。
“看来我没看错。今夜所有巡夜人都有血光之灾。唯有这位叶大哥头上金光环绕灵气逼人。跟在他身边绝不会死。”
沈阳一念至此,立刻跳下槐树,直接跑进义庄干脆藏在了叶承欢睡的那张放尸体的床下。
原来沈阳这孩子之所以能够巡夜而不死,是因为他天生就拥有异能,可以望气!
望气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而且还是神技。多少望气士都被皇帝像宝贝一样供着。
然而这一点身为孩子的沈阳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头顶泛着血红色之光的人,一定会有血光之灾。
有黑气会倒霉。有绿气会中毒。而有灵光或者金光的,则必是贵人。也正是因为这个能力,沈阳才能趋吉避凶化险为夷,巡夜两年还依旧活蹦乱跳。
而今夜他便发现所有巡夜之人头上全部都是红光。所以才跟了叶承欢。
沈阳刚刚藏好,便听到义庄之外有“沙沙”声儿,一个恐怖的蛇形黑影透过月色印在了窗户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