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木屋中的血腥味终于被篝火烘烤的草药气息冲淡。清晨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屋顶破损的瓦片,在屋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破碎的瓦片如同残缺的牙齿,参差交错地挂在房梁上,缝隙间垂落着蛛丝,在微风中轻轻摇晃。阳光穿过这些蛛网,在地面洒下一片片细碎的光斑,与角落堆积的枯叶、发黑的霉斑交织,仿佛一幅诡异的抽象画。
腐木的气息混着残留的血腥,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味道,唯有角落里晾晒的草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苦涩清香,勉力对抗着这股腐朽。
萧厉坐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活动着缠着绷带的手臂,剑伤虽未痊愈,但已能勉强使出力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伤口,让他眉头微皱。
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绷带渗着暗红血渍,心中暗暗担忧:“这伤若不能尽快恢复,待会儿遇上危险,如何护得众人周全?”昨夜换药时,柳明珠说伤口仍有腐肉未除,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伤口处传来的钝痛,像是有虫子在啃噬筋骨。
记忆突然闪回到三年前,他还是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剑客,在一场围剿马贼的行动中,因大意被毒箭射中,若不是师父以命相护,他早已命丧黄泉。如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握紧未受伤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扫过屋内同伴,暗暗发誓:“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不能让血煞教得逞。”
柳明珠蹲在篝火旁,看着手中结了痂的溃烂伤口,每屈伸手指仍会牵扯出钻心的疼,她轻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适,将剩余的草药仔细收好。
那些草药是她在木屋附近冒着中毒风险采来的,叶片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她想起三天前,独自深入瘴气弥漫的山谷寻找草药,险些被潜伏的毒蛇咬伤。
脑海中不断闪过之前战斗的画面,渔村被血煞教屠戮的惨状、青铜殿里机关兽的利爪、禁渊生物令人作呕的黏液,恐惧与不甘交织:“我绝不能再这么弱,一定要变强,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她抚摸着腰间卷刃的短刃,想起父亲临终前将刀塞进她手中的温度,眼眶不禁泛红。
那年血煞教血洗渔村,父亲为保护她,被教徒的毒刃贯穿胸口,温热的鲜血溅在她脸上,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至今仍萦绕在她的梦魇中。
蛊王婆婆倚着床头,苍白的脸色比刚苏醒时好了许多。她摩挲着手中的蛊虫竹筒,竹筒表面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在光影的映衬下若隐若现。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血煞教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他们必然在四处搜寻我们的踪迹,咱们得赶在他们封山之前离开。一旦封山,我们就会被困在这里,再无脱身之机。”
她的眼神中透着忧虑与坚定,深知此行凶多吉少,心中默默盘算着应对之策:“这些孩子伤的伤、弱的弱,希望路上别再生出什么变故。”昨夜她夜观星象,紫微星黯淡无光,这是大凶之兆,可她不敢将此事告诉众人。
她的思绪飘回五十年前,那时她的部族因拒绝与血煞教合作,惨遭灭门,只有她带着蛊术秘籍逃出生天。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暗暗握紧竹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众人开始收拾行囊,狭小的木屋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顾千忆翻找出最后半块干粮,那干粮经过多日的存放,已经变得又干又硬。
他走到洪七公面前,将干粮塞进老丐手中。洪七公摇头推辞,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倔强的神情:“孩子,你正长身体,更需要这个。”但顾千忆却不由分说地硬塞了回去,目光坚定:“前辈为我们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洪七公看着手中的干粮,眼眶微微湿润,轻轻拍了拍顾千忆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心中满是感动与愧疚:“都是我没用,拖累了大家。”想起在青铜殿中,为救柳明珠,自己硬生生接下机关兽的一击,如今胸口还像压着块巨石,每呼吸一下都刺痛难忍。
他不禁回忆起年轻时,带领丐帮弟子行侠仗义的风光岁月,那时的他身轻如燕,一套打狗棒法横扫江湖,可如今英雄迟暮,连保护后辈都如此艰难。
破旧的木门“吱呀”推开,潮湿的晨雾裹挟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众人笼罩。雾气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呈现出诡异的灰绿色,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泥土腥味,以及不知名野花散发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这香气中却隐隐透着一丝腐朽的味道,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下意识按住腰间兵器,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山林静得出奇,唯有露水从叶尖坠落,在枯叶堆里砸出细微声响,“滴答,滴答”,每一声都像是心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远处的树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个个沉默的巨人,注视着这群伤痕累累的旅人。树干上布满了青苔和藤蔓,藤蔓如同扭曲的手臂,紧紧缠绕着树干,仿佛要将其吞噬。
偶尔有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划破这死寂的氛围,让人心头一颤。雾气中似有若无地传来铃铛轻响,若不是萧厉自幼在边陲听惯了马帮驼铃,险些就忽略了这暗藏杀机的信号。
柳明珠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出脚步。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脚下的枯枝在她的踩踏下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她的目光时刻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常,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放松,血煞教随时可能出现。”她留意着路边折断的草茎、石头上新鲜的划痕,这些都可能是敌人留下的线索。
她的脖颈处突然泛起鸡皮疙瘩,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迷雾注视着他们。萧厉紧跟其后,他的长剑握在手中,剑柄上的红缨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的眼神锐利,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日定要护着大家平安离开。”他的耳朵捕捉着每一丝风吹草动,连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都觉得太过响亮。
当他经过一株歪脖子树时,树皮上新鲜的爪痕让他瞳孔微缩——那分明是血煞教豢养的幽冥豹留下的痕迹。
蛊王婆婆走在队伍中间,她的脚步略显迟缓,但眼神却十分警觉。她时不时地停下脚步,伸手在空气中轻嗅,感受着周围气息的变化。
潮湿的空气拂过她的脸庞,带着一丝寒意,仿佛是死神的低语。她心中满是不安:“这一路太过安静,反倒让人心里发毛,血煞教究竟在谋划什么?”
她能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血煞教特有的蛊虫气息,可她不敢声张,怕引起众人恐慌。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铃,这是她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护身符,此刻却无法抚平她内心的焦虑。
顾千忆搀扶着洪七公,老丐的身体还很虚弱,每走一步都需要顾千忆用力搀扶。洪七公拄着打狗棒,杖头的铜铃在晃动中发出微弱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的前行奏响一曲低沉的战歌。
顾千忆看着洪七公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酸楚:“前辈为我们付出太多,我一定要保护好他。”他能感觉到洪七公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伤痛与疲惫的双重折磨。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却让人心中发虚,仿佛随时会陷入无尽的深渊。
行至半山腰,柳明珠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她蹲下身,盯着脚下凌乱的脚印——那些深陷泥土的鞋印边缘带着血渍,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
脚印的形状奇特,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这正是血煞教独特的追踪步法留下的痕迹。“是血煞教的追踪步法。”她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心跳陡然加快,恐惧在心底蔓延:“终究还是被他们追上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她的指尖触碰到泥土里残留的毒性,皮肤传来轻微的灼痛,这让她更加确信危险的临近。蛊王婆婆也蹲下身,指尖沾起泥土凑近鼻尖,仔细地嗅闻着:“他们用了赤血藤淬毒,一旦沾染,不出三个时辰便会全身溃烂。这赤血藤的毒性霸道无比,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在心中快速思索着解毒之法和破敌之策:“如此棘手的局面,若不能妥善应对,今日众人恐难脱险。”她想起族中古籍记载,赤血藤毒需用寒潭之水和千年灵芝才能化解,可这深山之中,又该去哪里寻找?
周围的树木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而颤抖。藤蔓在风中扭曲摆动,如同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手,仿佛要将众人拖入黑暗的深渊。
众人闻言,心中一紧,立刻提高了警惕。他们的手紧紧握住兵器,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危险。
然而,还未等他们做出更多反应,四周的灌木丛突然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同千百把利刃同时在刮擦铁板。数十道黑影如离弦之箭,又似鬼魅般弹射而出,空中瞬间布满了泛着幽蓝光芒的暗器,那光芒如同毒蛇的眼睛,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小心!”萧厉暴喝一声,浑身肌肉紧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挡住!”他运起全身内力,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急速舞动,瞬间舞出密不透风的剑幕。
剑气与暗器相撞,爆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叮叮”声,火星四溅,如同节日里绽放的烟花,却带着致命的危险。暗器上的毒液溅到他的手背,皮肤立刻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他强忍着不适,继续挥剑格挡。
他使出师门绝学“惊鸿九变”,剑光如游龙般穿梭,将大部分暗器击落,但仍有几枚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在衣衫上留下焦黑的孔洞。但血煞教的攻势远不止于此,随着一阵尖锐如鬼哭的哨声响起,四周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扭曲声,仿佛有无数怪物在黑暗中活动筋骨。
三名黑衣人竟以违背常理的姿势,如倒挂的蝙蝠般从树顶俯冲而下,他们的身体呈现出诡异的弧度,手中淬毒的弯刀寒光闪烁,直取柳明珠咽喉。
柳明珠瞳孔骤缩,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但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信念让她迅速做出反应,整个人如同一颗被用力抛出的石子,侧身翻滚而出。
她的短刃仓促间挥出,与弯刀重重相击。刹那间,一股如同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的麻痹感顺着手臂传来——刀刃上竟涂有酥筋散!
她踉跄着后退,脚步虚浮不稳,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不行,我不能死,我还有仇没报!”她想起父亲教她的“蝶影步”,身形如蝴蝶般轻盈闪动,巧妙避开敌人的攻击,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她看着同伴们在敌人的围攻下苦苦支撑,咬着牙再次冲上前去,即使双手已经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刀。却见更多黑衣人甩出锁链。那些锁链如同灵动的毒蛇,末端的倒钩泛着冷光,如毒蛇吐信般飞速袭来,瞬间将众人退路封死。
洪七公怒目圆睁,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他们周全!”他大喝一声,使出丐帮绝学“打狗棒法”,手中打狗棒如同一根擎天之柱,横扫而出。
棍影重重砸在一名教徒身上,却惊起一团腥臭黑雾,那黑雾如同实质般翻滚涌动。黑雾中,无数细小的蛊虫振翅而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直扑众人面门。
洪七公被蛊虫叮咬得满脸红肿,视线也开始模糊,但他仍死死守住众人的侧翼,不让敌人突破防线。他将打狗棒舞得虎虎生风,施展出“天下无狗”的杀招,棒影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将靠近的敌人打得节节败退,但每一次发力,都让他胸口的伤势更加严重。
“屏息!”蛊王婆婆厉声急喝,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的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快速翻飞结印,心中却充满了担忧:“希望这蛊术能挡住,不然今日众人皆难幸免。”
她调动全身内力,腕间的银铃疯狂作响,铃声尖锐刺耳。她召唤出的守护蛊群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与来袭的噬魂蛊撞在一起,瞬间,空气中弥漫起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仿佛千万具尸体同时腐烂。
然而,血煞教似乎早有准备,抛出特制的铜铃,铃声响起,蛊王婆婆的蛊虫竟开始不受控制,反噬向众人。她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咬牙坚持,施展出禁忌蛊术“万蛊噬天”,试图扭转局势。
顾千忆在混战中身形灵活地穿梭,他的长剑精准刺出,心中却充满了紧张与不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突围的法子。”
他瞅准敌人的破绽,一剑刺中一名黑衣人的手腕,却不慎被一条锁链缠住。他紧咬牙关,猛地发力将剑拽回,脸上青筋暴起。
然而,在拉扯的瞬间,锁链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片,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渗出的刹那,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血煞教的锁链竟也淬了赤血藤毒!
他心中一阵恐慌:“中了这毒,难道我就要这样交代在这里了吗?不行,我不能拖累大家!”他强忍着毒性发作带来的剧痛,施展家传的“流云身法”,在敌群中来回穿梭,为同伴们制造机会。
战斗愈发惨烈,柳明珠的短刃被一名黑衣人用锁链击飞,短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奈的弧线。
她毫不犹豫地赤手空拳与敌人缠斗,指甲缝里很快就沾满了敌人的血污。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战死,也不能让血煞教得逞!”
她的脸颊被敌人的刀刃划伤,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却依然死死咬住敌人的手臂。萧厉的剑上已经卷了无数缺口,每挥出一剑,他的伤口就撕裂一分,鲜血顺着剑刃滴落,但他的攻击却愈发凌厉,心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血煞教,今日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脚步也开始虚浮,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坚定如铁。而洪七公的打狗棒法渐渐乱了章法,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被一名黑衣人瞅准时机,狠狠踹中胸口。
洪七公如同一棵被狂风刮倒的大树,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躺在地上,看着同伴们在敌人的围攻下苦苦挣扎,心中满是愧疚:“老了,真的老了,连这群小贼都对付不了,害了孩子们啊……”
就在众人濒临绝境时,蛊王婆婆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如鹰啼的长啸。她脖颈处青筋暴起,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拼了!无论如何都要为大家争取一线生机!”
她不顾蛊术反噬的巨大风险,强行催动禁术。地面轰然裂开,如同被巨斧劈开一般,无数蛊虫如黑色洪流,汹涌而出,与血煞教的蛊虫展开厮杀。
蛊虫们相互撕咬,发出“沙沙”的声响,场面恐怖至极。蛊王婆婆的嘴角溢出鲜血,脸色瞬间变得如同白纸,但她仍死死维持着蛊术。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却在心中默念着部族的咒语,希望能唤醒蛊虫们的力量。趁此机会,萧厉大喝一声,一剑如雷霆般逼退身前敌人,然后一把拉起柳明珠,大声喊道:“撤!往东边断崖方向!”
他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断崖那边有生路,一定要带着大家活下去!”众人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在蛊虫的掩护下,跌跌撞撞地冲进愈发浓重的雾气中,身后传来血煞教徒穷追不舍的狞笑与呼喝声,那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紧紧缠绕在他们心头。
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担忧:“这一次,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而此时的断崖下,云雾翻涌,深不见底,仿佛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又像是随时准备吞噬他们的深渊。雾气中隐约传来流水声,给这绝望的逃亡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