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内,彦贞示意柳敬自己随便找位子坐, 柳敬就挑了离彦贞榻最近的一个椅子座下。
“彦贞,我不来看你,你是不是又打算瞒着我?”柳敬看见彦贞包扎着的手了,也难怪今天他没有来书院,原来是受伤了。
彦贞咬着下嘴唇,挠着后脑勺说:“没事的,一点小伤。”
柳敬:“怎么伤着的?”
彦贞避开柳敬担忧的目光,找了一个理由道:“昨天晚上,父亲不让我出去,我就爬墙,然后就摔了一跤…”
柳敬有点疑惑,彦贞平时应该都是在府里看书吧,怎么会突然要出去:“大晚上的,你爬墙出去干什么?你不会…去那地方吧?”
柳敬想着想着,想偏了,书里头好像说过,那些男子晚上出去,多半都是去的烟柳巷。
彦贞听了柳敬的话,又觉得可以逗一逗柳敬了:“那地方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不知道。”
彦贞故意装糊涂。
柳敬愈发疑惑了,甚至还有一点生气:“你…真的去了?”
彦贞顺着柳敬话,作出一副自己好像自己真的去过呢地方的表情:“嗯,我去了,怎么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
彦贞在努力憋笑。
柳敬登时觉得气急了,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你真是胡闹啊!”
彦贞看着柳敬生气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也憋不住笑了:“哈哈哈哈…你信了?”
柳敬看到彦贞这个笑容,发觉自己被骗了,心底气也消减了,可他还想抬起手来朝彦贞打过去,他忘记彦贞手上还有伤这回事了。
彦贞也是忘记了自己的伤,只顾着应接柳敬,抬起双手就要像先前一样钳制住柳敬。
彦贞这一用力,伤口被撕扯到,整个人倒吸冷气,惊呼一声。
东厢房外,屋檐下,刘婆子,顾渝,洛锡站成一排,听见了屋里的声音。
刘婆子担心彦贞,要去看看,却被顾渝和洛锡死命拦住了。
刘婆子诧异:“这…为什么不能进去啊?”
顾渝艰难微笑:“刘大娘,现下进去不太合适。”
洛锡附和顾渝:“嗯嗯嗯。”
紧接着,东厢房里又传出了,类似什么东西摔到床榻上的沉闷声音。
刘婆子更担心彦贞了。
顾渝,洛锡汗颜,继续挡住刘婆子。
彦贞松开左手后,不甘心,对柳敬不依不饶,用一只右手便抓住柳敬,把柳敬整个人撂倒了。
彦贞原本只是抱着玩闹一翻的心态,却不曾想,把人撂到自己怀里来了。
柳敬清秀面容倒映在彦贞乌黑的眼眸里,彦贞的思绪被清零了。
柳敬盯着彦贞,眼神不明,似眷恋一般,暧昧不分。
彦贞看着柳敬意味不明的眼神,面上随之浮现桃花色,这个眼神,怎么感觉和往日不太一样?
柳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他太紧张了,整个人完全石化了。
柳敬看见彦贞面上桃粉色后,由耳根子自下开始发烫,彦贞是不是脸红了?想要逃避这种感觉的柳敬,赶紧从榻上慌忙起身。
彦贞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榻上,整理头发,衣襟和衣袍的柳敬。奇怪的感觉随之而来,这画面就好像方才他对柳敬做了什么似的。
彦贞滚动喉结:“咳…我给你买了一样东西…”
柳敬平息自己错乱的气息,等待周身燥热消散,才看向彦贞:“什么东西?”
彦贞下了床榻,走到书架旁,自书架上取下一盏走马灯来。
那走马灯看上去是挺精致的,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特点。
这是昨天晚上,彦贞让顾渝出府给他买的灯,就等着今天送到柳敬手里 。
柳敬看向走马灯,彦贞把走马灯里的蜡烛点燃,烛火照亮灯壁,走马灯上原本空白的灯壁上浮现出了一组组连环画。
连坏画上有两个相互嬉戏的小孩童,随着走马灯转动,连环画画面递进,小孩童逐渐长大,直至少年。
柳敬看着这两小孩童,就想到了自己和彦贞,这灯是真的好看。柳敬欣喜,面上浮现笑意。
彦贞看着柳敬的眼睛,问他:“你喜不喜欢?这可是我爬墙出去,还摔了手,也要给你买的。”
柳敬感动极了,原来彦贞摔了手,是因为要爬墙去给他买灯。
柳敬接过走马灯来:“彦公子,你对我真的太好了,小生实在是无以为报!”
走马灯还在转,柳敬心底想到了一句话:你就是我的走马灯,给了我欢乐和光明。
柳敬没有把这话说出口,他还未察觉到他对彦贞的情感到底是什么,自上次乌梅汤的事件后,他感觉自己跌入了一条走不出来的河流,每每见到彦贞,这河流里就激流勇进,让他心志尽失。
而彦贞同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却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彦贞:“你知道我对你的好就行了,如果有一天,你忘记了也不打紧,我还是会对你好,只是你要相信即便我们不能一起科考,我也一直会陪着你,对了,中秋快乐。”
走马灯里的蜡烛有些明明灭灭,柳敬再一次陷入了这无边的温柔:“你也是,中秋快乐,愿我们以后每个中秋都可以给彼此送上祝福。”
中秋节刚结束,按照惯例,朝廷下拨给地方官员的赏赐也到了,还有于彦府交好的一些人都会给彦府送中秋礼。
这些东西都会送到彦府的库房里做登记,负责这项工作的是蔡管家,蔡管家年过半百了,是彦府的老人了,也是沈夫人的得力助手。
每到这个时候,有了蔡管家的帮助,沈夫人都会省力不少。
蔡管家会依着各处送来的单子,仔细核对入库,做好登记拿给沈夫人看。
而各处送来的东西多且杂,蔡管家便叫了一个小丫头同他一道记录整理。
这天彦贞下学回来,恰逢马车拉着这些东西入府,彦贞随便看了看,竟是有好几车的东西,还好彦府大,不然根本放不下。
彦贞看见正忙活的蔡管家,随口打了个招呼问到:“从前我也没留意,这些东西竟然这么多!”
蔡管家露出和蔼微笑:“这有官家赏赐的,祁京的各家送的,还有泰元府大小家族们送的,是挺多。”
彦贞点点头:“是都作登记?可怎么区分哪家是哪家呢?”
蔡管家:“莫不是大郎也对内房里管理账目的事感兴趣?”
彦贞自然是不感兴趣的:“没有,就是好奇罢了。”
要真让他学着记账,只怕太烦心,彦贞对于内房的事都不过问。
于是彦贞就没问下去了,回了东厢房。
彦贞才在东厢房里坐定,一口茶都未吃上,便让刘婆子唤了出去。
彦贞哪顾得刘婆子呼喊,愣是吃了一盏茶,才慢悠悠的出东厢房去。
刘婆子等得可急了。
彦贞要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我这才吃了一盏茶呢。”
刘婆子:“大郎快些去正堂罢,今天耽误不得。”
彦贞心里想到,是来什么贵客了?
彦贞又问:“是要见什么人吗?”
刘婆子擦了一把汗:“可不是,大郎好多人要见呢。”
彦贞:好多人?!
那应该是什么大场面了,彦贞赶紧加快了脚步。
可到了中堂,也只有沈夫人和沈夫人的大丫头桓霜在。
这难道就是刘婆子说的大场面?
彦贞还以为刘婆子骗他,结果彦贞刚坐稳椅子,茶水都还没倒上。
那桓霜就从正堂的一个画篓子里,抱出了一堆卷轴来。
彦贞看着那卷轴,这不都是一些画卷嘛,母亲让他来赏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桓霜唤了其他的丫头上来,堂屋里,十来个丫头,一个人取了一个卷轴。
她们齐刷刷的将这些卷轴打开来。
原本抱着赏画态度的彦贞,在看到这些卷轴上的内容后,差点没忍住放声大笑。
原来这卷轴上画的都是一些“妙龄少女”呐!可这些少女除了看着比较“妙龄”,好像没有哪一个地方和少女沾边。
这就是刘婆子说的好多要他见的人?
沈夫人道:“贞哥仔细看看吧,这些卷轴上的姑娘,贞哥喜欢哪一个,娘就给你找哪一个说媒去。”
原来沈夫人是找了一些女孩的画像来,要让彦贞从其中挑出一个中意的,沈夫人准备去说媒。
彦贞捂着嘴,憋笑,为难极了。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看上这些“妙龄少女”,这些画上的女孩看着是挺华贵绚丽的,可气质没有,容貌没有,身段也没有!
彦贞哭丧着脸:“母亲,我可以不选吗?”
沈夫人沉着气,耐心解释:“这些可都是祁京的闺中典秀,不管贞哥挑哪一个做媳妇,以后都是稳赚不亏的,她们的钱权就不用说了,连你日后入朝为官需要的人脉,她们都有。”
祁京的闺中典秀?这些其实就是祁京权贵家族里的小姐罢了。彦贞觉得自己招架不住啊,这些小姐,一个个看上去,都是稍微有一点不开心,就要拿了他的命的模样。
彦贞觉得这些女子没有哪一个比得过柳敬。柳敬要气质有文质彬彬的气质,要容貌有绝对干净清雅的容貌,身段嘛更是不必说,而且柳敬会武功,还学富五车,人又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这一对比下来,柳敬简直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