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茶水被端上来，老人家亲自递到了二人面前，依然笑得和蔼又讨好。
槿桑接过茶杯，闻了闻，轻轻抿了一口，“嗯，奇怪？这茶竟然比刚才更香了呢~”
老人家面上表情微微停顿，呵呵笑道：“这竹叶茶嘛，自然是越泡越香。”
风无思同样喝了一口，眉目微颦，没有说话。
“老人家，我们来这里之前，刚刚路过无果城，话说真是奇怪，原本最是繁荣气派的城镇，竟不知何故一夜间变成了一座死城，城内数万百姓全部被残忍杀害，不知您可知晓其中缘由？”
老人家听到槿桑的话，脸色瞬间惨白，眼中震惊异常，却又很快镇定下来，“这，老朽足不出户，且无果城离这里太远，倒是不太清楚这件事情。”
看他的表情，似乎确实不知道无果城发生的一切，但是也应该猜到这一切大概和墨衡有关。
“哎，可怜那一城百姓，无辜被害，最小的才刚刚出生，还未来得及体验这世间的一切，就被残忍的夺去生命，无果城上空怨魂集结嘶吼不断，这件事情，想必很快就很惊动仙族，届时凶手一定会被抓上诛仙台，接受九九八十一道刑罚，最终受尽痛苦，魂飞魄散。”
槿桑慢条斯理的吹着手中的热茶，一边细细品尝着这滋味不太好却独特的茶水，一边感叹着无果城的一切。
老人家的额头已经微微浸出汗水，双眼惊恐的盯着槿桑，努力咽下好几口唾沫，然后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若是寻常凡人，喝了加入特殊材料的茶，早就该倒下了。
槿桑抬头，微微一笑，喝下最后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淡淡道：“不是说了吗？我们来找墨衡。”
“你们若真是衡儿的朋友，又岂会不知他自小父母双亡？！你们究竟是谁，来这里有何目的？！”
老人家已经激动的站起身子，双手握紧拳头，警惕的看着槿桑和风无思两人。
“赵叔。”
这时，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随后，一个一身酒气一袭黑衣的男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老人家看到之后立马跑过去，挡在他的身前，“衡儿快走！这两人来者不善，我替你挡着他们！”
男子微微一笑，感激的看着老人家。
“赵叔，这些年辛苦你了，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
墨衡说完，轻轻将老人家推到一旁，向着槿桑和凤无思走了过来。
“墨某今日喝了点酒，多睡了一会，两位贵客见谅。”
墨衡走到槿桑和风无思身前，弯腰拱手，礼貌的赔罪，如果不是神色沧桑了无生气，倒真的是一位温润无双的翩翩公子。
谁能想到，这位看起来如此温和澄澈的少年，就是无果城惨案的凶手呢？
槿桑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墨衡直起身子，坐到了槿桑和风无思的对面，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
“这新春的竹叶茶，环儿最喜欢了。”
说完他举起茶杯，将茶水轻轻倒在了一旁的地上，然后再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环儿，一定是一位，明媚善良的女孩吧。”
无果城关于环儿的记忆少之又少，大多数只是关于她是一只蛟龙妖物的谩骂，但是风无思觉得，能让墨衡如此深爱的女子，一定和人们口中的妖女是不一样的。
听到风无思所言，墨衡的眼中露出淡淡的喜悦与骄傲，看着凤无思的眼神无比的认真，语气平淡的说着：“她很调皮，经常闯祸，闯完祸就拉着我为她善后，这竹林里大大小小的精怪没少受她的欺负；她不太懂事，小时候经常顶撞师傅，长大后又只身一人跑去找我，为了救我不顾自己的性命；她很霸道，不喜欢我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女子，撅着嘴巴宣誓着主权的时候特别可爱”
说着说着，墨衡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好像那个明媚骄傲又野蛮的少女还在身边，在自己的眼前，蹦跳着拉着他求他带自己出去玩，倔强的因为自己和师傅顶嘴，在昏暗的山洞里乖巧的窝在自己的怀里，皱着小脸控诉他出门不带上她，还惹了一身桃花债。
凤无思认真的听着，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墨衡絮絮叨叨的说着，槿桑和凤无思都没有打断他，一旁的老人家眼泪已经浸湿了脸庞和衣袖。
这竹林只有他们一座宅院，平素鲜少有人来，家主常年游历在外，这十几年来，就是老管家和墨衡环儿相依为命。
那个少女就像是一只漂亮的百灵鸟，尽管是蛟龙之身，却拥有最纯净善良的心灵，她像是一颗小太阳，将这无聊的听竹苑照的温暖又明亮。
可惜红颜薄命，这个少女就在突然之间离开了，悄无声息，连最后的一句遗言都不曾留下，被活活烧死，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良久，墨衡的回忆终于结束，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凤无思和槿桑，“我说的太多了，抱歉。”
“没事。”凤无思轻轻摇了摇头，“听你说的，我还真的很羡慕环儿，敢爱敢恨，随性洒脱，相信她自己也永远不会为自己做的选择后悔。”
墨衡低头看着自己拿着茶杯的手，“是吗？可我后悔了。所以，我杀了他们，杀了那些害死她的人，我让他们亲自尝尝那痛苦的感受，让他们永生永世都不能忘记！”
平静的语调，却是满满的恨意。
“她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你错了，从小到大，我做什么她都会支持，她是唯一一个不顾一切站在我身后的人。”
墨衡打断了凤无思的话，然后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一旁的槿桑轻声回答：“仙族，行止山。”
墨衡没有听说过行止山，但是仙族却知道。
他听完槿桑的话愣了一下，随后咧开嘴笑了，笑得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甚至笑得停不下来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凤无思却从他的笑声里听到满满的嘲讽与不甘。
“哈哈哈，仙族？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啊？！啊？哈哈哈！！原来真的有神仙的存在？哈哈哈！”
墨衡的眼里笑出了泪水，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神仙？那你们来这里找我，是要替那些人讨回公道吗？嗯？他们欺负我们的时候，你们没有出现，现在我杀了他们，你们就出现了，因为他们人多？还是因为，像我们这样低贱的人，不配得到神仙的庇护？”
墨衡终于停了下来，含着泪水的眼里没有了方才的温和，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