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思看着眼前这位朝自己眨着眼睛,笑得一脸温柔(谄媚)的俊美少年,心情突然之间变得轻快起来,也跟着笑了笑。
“好,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青渊:“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多笑一笑。”
这句话,曾经也有人说过,凤无思有一瞬间的怔愣。
“开心才需要笑。”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刚才是开心吗?”
“是。”
凤无思坦诚的回答。
刚才,的确是走出蛮荒的第一次,也是五百年来的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心底的轻松。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凤无思问道。
“先去找司命。”
凤无思刚才的反应也让青渊很开心,无论你的心关闭了多久,无论有多难,我也一定会努力走进它,温暖它。
————
————
在司命星君那里,凤无思和青渊打听到了慕衍当年下凡历劫的地址,是在人界姜国的无果城。
找司命的时候顺便和情芷接了一下头,情芷从抚莲那里得知,天帝和天后对于当年慕衍历劫的具体事宜并不清楚,而司命那里也是模糊不清,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天族大殿下慕衍,历劫入世,降于无果,终于岐山。享年三九之龄,无妻无子,孤独终老,历劫失败,魂归于天。”
就算是普通凡人,也鲜少有寥寥数语就将一生交代清楚的,更何况是天族的大殿下,可是慕衍的命格却的的确确只有这两句话。
“司命星君的命格簿不会出错的,任何生灵,从降生之日起,就会自动在命格簿上出现,一生的重要事迹也都是自动载入。可是大殿下的命格簿却只记载了开始和结局,中间的内容,怕是有人故意掩盖,就连命格簿也隐瞒了过去,只余下这两句话。”
离开司命星君的尘机阁后,青渊一边沉思一边对凤无思解释道:“其实本来也只是来查一下大殿下历劫的地址而已,天庭能瞒这么多年,就说明当年的事并不好查。我们不如直接去无果城吧。”
“好。”
无果城外。
“尊主……”
一位扎着两个丸子头,嘟着嘴巴的小童,看着眼前身靠椅背,脚踩木桌,吊儿郎当却有风姿绰约的少年,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被对方一记妖媚的白眼打断。
“爹爹。”小童想起来离开魔族之前被叮嘱了好几次的话,以及“一旦露陷儿就将你大卸八块扔去食海”的威胁,小心翼翼的咽了一口唾沫,改了口。
“说!”
少年身穿一身墨青长袍,脚踩一双黑龙金边纹理的皮靴,腰间一根细长的丝带勾勒出妙曼身形,一把烟青色折扇更添风流。若不是那一张脸棱角分明,俊美之间又不乏硬朗的眉眼,怕是要无数次被认成美女了。
“咱们在这里,真的能等到无思姐姐吗?”
小童忐忑的问道。
“啧!”少年不耐烦的咂嘴。
“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再见面不要叫无思姐姐,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这不是还没见面呢嘛!”小童小声嘀咕。
“就算还没见面,你也要时时刻刻谨记,以防关键时刻露馅!明白没有!”
“知道了~”
少年恨铁不成刚的用折扇敲了敲小童的小脑袋,随后看向另一边的路口处。
无果城地处姜国北境边城,城外一座延绵数千米的山脉将姜国与陈国分开。山下密林开阔之处,是一片竹林,而竹林之外,则是一处驿站。
正夏的太阳总是不遗余力要将自己的威力无限散播,而在这一天最热的时间,就连聒噪的夏蝉都隐匿了自己的声音,躲在树叶后偷起了懒。只是这并不妨碍坐在驿站门口等人的两个人,以及刚刚来到人界的青渊和凤无思。
炎热阳光混合着飘散在空中的尘土,将远处的人影照的看不分明,只能隐约看见一青一粉两色身影缓缓靠近。
待到人影完全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两位身影拥有着怎样的天姿国色。
青衣少年长发及腰,一只木色发簪将一半头发高高束起,眉目如画,眼含流波,高耸的鼻梁上晶莹坠着几颗汗珠,原本玫红色的双唇因为这酷暑的炎热微微有些发白,轻微不稳的呼吸自唇齿间传出。
粉衣少女更是翩翩如仙,身形纤细却凹凸有致,步履轻松,眉眼淡然出尘,皮肤在阳光下更加剔透白皙。她的眼神不断看向旁边的青衣男子,眼中的担忧明显。
“你还好吗,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吧。”
“没事,以前和青弥一起也来过凡间,我只是会稍感不适而已,到底也不会真的伤到我。”
青渊伸手操了擦鼻梁的汗水,缓缓道。
来人正是凤无思和青渊,凡间的暑气对于凤无思来说并无任何影响,但是对于毫无仙力的青渊来说,却是能深刻体会到凡人的痛苦。
坐在驿站外的人,从两个身影出现开始,就直直的盯着这边了。
她和五百年前似乎不太一样,没有那个时候明媚灵动。但好像又一样,一样的倔强执着,一样的……跟在别人旁边。
真是的,怎么没了槿桑,又冒出来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凤凰!在青丘不过才住了几日,怎么就形影不离了?!
墨青色衣袍的少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身后的小童慢慢移开了两步,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看到来人缓缓走近后,小童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啊~~~爹爹,你还我娘亲!!我要娘亲!!!!呜呜~~~你还我娘亲!!都怪你把娘亲气跑了!你是个坏人……大坏蛋!!呜呜呜~~~我不要认你这个爹爹了啊!啊~~~~~”
青渊和凤无思刚注意到驿站以及驿站外面的两个人,就被小童”惨烈“的哭声吸引力。
凤无思仔细看去,地上打滚的那个,原型四脚尖耳,头上两只金色犄角,一双铜目又大又圆,两簇胡须细长柔软,并不长却有点粗的尾巴不停摇晃。
是一只小小金猊兽。
而旁边的男子并看不清身形,似有一层薄雾笼罩,又或者,他本体就是这个样子。
看着眼前哭闹的金猊兽,凤无思想起来曾经蛮荒陪着自己长大的小金猊,心中一时间思绪万千,怔怔的站在了原地。
“这两人来路不明,敌我不分,我们得小心应对。”青渊轻声对凤无思说道。
似乎是看见两个人的“不为所动”,墨青衣衫的男子对着小童使了一个眼色,小童立刻心领神会,哇的一声站起来,径直跑向了凤无思。
“姐姐姐姐,救命啊!!!爹爹是坏人,他把娘亲气跑了,如今还要卖了我!!!他是大坏蛋,姐姐救救我啊~姐姐救救我啊~~我要找娘亲!!!”
在凤无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小手已经有力的抱上了自己的大腿,小手的主人正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无辜又无助的眼神让凤无思觉得,一旦自己出言拒绝,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只是一旁的青渊看不下去了,伸手将这个小娃娃拎了起来,那一瞬间青渊竟然变得格外有力气,不由得让人忘记了方才还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来,小娃娃,告诉哥哥你多大了?”
青渊耐着性子,一脸“温柔”的问。
“我,我今年,一二三四五六,六百岁了!”小童吸溜了一下鼻涕,一根一根掰开手指,一只手不够还懂得用上两只手。
“六百岁!比我都大,你怎么好意思哭成这个样子撒娇的?”
“那个,金猊兽六百岁确实还是幼童阶段的。”凤无思出言解释道,看着被拎在手里可怜兮兮的小童心生不忍,伸手想接过又有些犹豫。
“金猊兽?”青渊听到凤无思的解释,疑惑的将小童又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
金猊兽乃是上古凶兽,近几百年来三界还未曾有人见过,这小家伙竟然是个稀罕品种。
“幼子顽劣,多有打扰,实在抱歉。”
旁边站着的那位墨青衣袍一直沉默的男子终于开口,声音婉转间魅惑十足,让身负狐狸血脉本就可妖娆可风流的青渊小殿下心里打了一个哆嗦。
凤无思转身看着这位少年,只见他手执折扇,举手投足之间风韵无双,一双凤眼旋昵万分的看着自己。
“不打扰,公子的家事我们也不便参与。”旁边的青渊直接将小娃娃放在了少年身边,“我们还有要事,告辞。”
青渊说完,伸手拉过凤无思准备绕开两人赶紧走,直觉告诉自己,不能和眼前的人过多牵扯。
看着握在一起的双手,少年的眼睛微眯。
“二位可是要去无果城?”少年再次开口。
“公子管好自家事物就可以了,我们要去往何处,就不劳公子费心了。”青渊回答。
“在下只是好心提醒,那无果城,如今已经变成一座死城了,而且怨气满溢,二位如果要去,还需小心行事。这位姑娘自然不打紧,只是公子嘛,怕是刚进城就会被城里的怨鬼生吃了。”
听到此话的青渊和凤无思停下了脚步。
“传闻无果城人杰地灵,钟流俊秀之地,曾经更是出过几位凡人上仙,怎么会成为一座死城?”
青渊转身问道。
“二位要是不信,尽管前去。”
墨青色衣衫的少年没有再阻拦,只是再次看了凤无思一眼,露出邪魅的一笑。
小娃娃瘪瘪嘴;“哥哥姐姐,可不可以带上小丸子,小丸子想去看看娘亲在不在那里。”
听着小娃娃的称呼,青渊不禁抚额。你可是比我还大一百岁,叫什么哥哥?
还有,小丸子?这是哪位”人才“气的名字?
“好。”
青渊还没出口拒绝,凤无思就已经答应了。
凤无思的想法很简单,小娃娃和当年的金猊兽长得一模一样,如果是无心偶遇,帮帮他也无妨。如果是精心安排,那只有顾尘渊才知道曾经小金猊的存在,带上它,顾尘渊就一定会出现。
青渊一愣,又看了看小娃娃,“也好。”
不管这二人是何来历,出现在此处绝非巧合,带在身边随机应变也是一个方法,总好过留在暗处防不胜防。
只是,如果要带上小娃娃,那他的那位“爹爹”,指定是要一起前往了。
果然,那位少年抱起小童,上前两步跟上凤无思和青渊,然后专门从两人中间走过,终于分开了两只牵在一起,让他心里别扭万分的手。
“那就打扰二位了,那地方我熟,跟我走吧!”
少年说完,边走边拍了拍小童的屁股,以示奖励。
待四人已经远远的走开,一只蜻蜓自竹林中飞起,落在了驿站门后一只布面鞋底的脚面上,而这只脚的主人,早已经没有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