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思三人看到了当年的真相之后，心中都沉甸甸的。
堂堂天族大殿下，本可以功德圆满，回归天宫，继续做那个地位尊崇，受三界敬仰，受女仙倾慕的儒雅公子，却只是因为一座城，一个人，改变了一切。
那一城的百姓，本该安居乐业一生和顺，却只是因为一个人的执念，命丧黄泉，化为怨魂承受五百年的痛苦。
这世间太多悲情的故事，都不过是因为爱而不得罢了。
只是，如果当时普缘选择的是杀死董嘉，至少，墨衡和环儿，还有城中数万百姓，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吧。
遗憾的是，如果，只能是如果。
“明明作恶的是董嘉，你却放过真凶，转而杀了无辜的环儿，还让她魂飞魄散，因此才会造成无果城全城被屠杀的惨案。你说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你呢？”
凤无思沉声问道。
“无辜？这世间那有什么无辜之人？无果城不能没有城主，贫僧只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而已。”
“呵，你所谓正确的选择就是杀了不该死的人，造成了无果城全城人的死亡？善与恶都区分不清楚，你又凭什么自封为佛？”
凤无思的愤怒的一席话，似乎触到了普缘某一条线，他的眼光微转，方才一直展现的儒善之资出现了不甚明显的裂痕：“善恶？何谓善？何谓恶？善便得生？恶便必须死？这又是谁定的道理？”
凤无思一愣：“你们佛家不是讲究善恶有道，因果轮回吗？”
“呵，上神还真是天真，因果之说，不过是讲给愚昧的世人听的。若真有因果，上神又何须再出蛮荒，再寻仇人？既然因果自会给恶人相应的惩罚，那三界又为何战乱不断，邪恶难消？”
一个传承佛教的人，却并不相信佛教的传授的因果之说，这还真是嘲讽。
“那你，又是何时见到的顾尘渊？那日烧死环儿之后，你有去了何处？”
青渊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仔细梳理了一遍，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顾尘渊一定是这个故事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刚才的故事里，却完全没有他的身影，这不正常。
“殿下果然心思细腻，顾尘渊的确出现过。有一日夜里，曾经看到过‘董嘉’在和一个人交谈，这个人的身影很熟悉，走近之后，他却消失了。后来烧死‘妖女’的时候，我又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便匆匆将离火交给董嘉，去寻他了。”
普缘语调平常的说道，那个人，自然就是顾尘渊。
只是意外的是，他们竟然是“故人”。
一个本就欠着人情的故人提出的要求，应该没有人能够轻易拒绝吧。
所以，在那场血腥残忍的屠杀之夜，普缘离开了无果城，回到了陈国菩提庙。
“你身为佛家弟子，菩提子坐下爱徒，被世人视为神祗的枫叶尊者，竟然在一个城池数万百姓惨遭屠害的夜里，离开了？！”
青渊厉声质问，罕见的露出了凌厉的一面。
“贫僧又能如何呢？就算贫僧想阻止，也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普缘无所谓的说道，声音还带着点无奈，好像真的是束手无策。
“什么也做不了，就真的什么也不做了？那可是数万条鲜活的生命！你们讲究众生平等，连一只老鼠都不允许杀害，却对上万个人的生命视若无睹？”
一旁一直安静的无忧也看不下去了，打趣道：“你信什么佛呢？干脆信魔算了，你这心肠，够硬。”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责问，普缘的表情都无动于衷，好似他们谈论的人，并不是自己。
他轻轻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清茶，又看着凤无思说：“上神应该能想到，顾尘渊在三界有着很多的身份的，你猜，他在故事里的身份，是谁呢？”
凤无思闻言微微一愣，这故事里出现的人都已经身死，除了普缘，除了杀死董胜的顾尘渊，除了……
“怎么会……”
凤无思不可置信的说出口后，又停顿了下来，因为，这才是一切事件唯一的因。
青渊也很快想通了这一点，露出了怅然的表情，是啊，只有那个人，能将墨衡的命格掩盖，只余下寥寥几句话。
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这一切从一开始，就走向了注定的结局，谁也没有能力改变。
无忧看着凤无思和青渊，也沉思了一下，惊道：“我去！他可真是，够狗的！”
那个在故事中出现过，并且对每件事情转向都举足轻重的人，就是墨衡在人界的师傅。
看着几人震惊的表情，普缘很满意。
“上神，不知昨日我问的问题，上神可想好了？”
凤无思看着他，想起来昨日的那句话：
若身边的人，都不是自己所见所想的模样，自己会如何做？
“我此生最恨欺骗和背叛，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只要他曾欺骗过我，我必永不原谅！”
凤无思看着普缘的眼睛，十分肯定认真的说道。
心中本就有着对顾尘渊的恨，又听说他故技重施的将一切手段用在了大殿下和无果城的人身上，凤无思恨不得立马将那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好。所以，我与上神，是同一类人。”
普缘微笑着将凤无思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水倒掉，换上了新的热茶。
无忧转头看了一眼凤无思，眼神无奈。
“我与你不一样。”
只是凤无思却不领他的情：“我不会见死不救，不会不分善恶，不会视人命如草菅。”
“哦？”普缘轻轻外头，额间的枫叶印记闪过轻微光芒。
“那上神不妨与贫僧玩两个游戏吧。”
话落，普缘双眼定定的看向凤无思，眼中金光流转，出现无数幻影。
“小心！不要看他的眼睛!”
青渊的话音刚落，凤无思就感觉到一阵晕眩，随后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原本菩提殿内，依旧是对立而坐的四人，只是凤无思已经双眼紧闭，进入了幻境。
无忧一怒之间抬手攻向普缘，却被他反手抓住，普缘周身金光流转将二人包围：“魔主别急，也有你的份。”
随后，只见无忧动作停顿下来，原本攻击的右手缓缓落下，陷入了和凤无思一样的情况。
一旁的青渊冷冷的看着普缘，心中想着应对之法。
普缘对青渊缓缓一笑：“殿下乾坤扇在手，贫僧的小小幻境困不住你，但是又怕殿下误事，所以，只能得罪了。”
普缘说完，抬手之间就将自己和凤无思、无忧二人移到了十米之外。
青渊想上前，殿内却突然出现许多僧人，个个身穿袈裟，双手合十，表情威严，团团将青渊围了起来。
“殿下，贫僧只能如此将你困上一时了，但是只要殿下不出手，他们也是不会伤到殿下的。”
普缘说完，也端坐身体，手握佛珠，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