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凤无思飞奔而来。
但是尽管他们的声音再撕心裂肺,尽管他们的速度再快,也没来得及阻止。
绝望的少女,亲自捏碎了自己的元神,看着满目昏黄的上空,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由她引发的罪孽,就由她来结束吧。
凤无思轻轻笑着,看着将自己拥入怀中,一向平静沉着不显于色的槿桑,歇斯底里的唤着她的名字。
全世界都欠着她,她唯独欠着他。
百年的倾心相护,不离不弃的相守,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真实的温暖。
看到这么难过的槿桑,凤无思心中,终究还是闪过了那一点点不舍。
“槿桑,能遇到你,真好。”
它近乎透明的手轻轻抬起,想碰一碰那张近在咫尺,令她无比迷恋的容颜,却在差一寸的时候,落了下来。
如果注定不能相守,那边放过彼此吧。
“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
这是凤无思这一世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至于在旁边同样悲伤心疼不断唤着他名字的姬无,凤无思从始至终,都未给过他哪怕半分眼神。
姬无的心里,突然感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原本好不容易重新跳动的心脏,破碎成渣。
可惜,槿桑没有忘记她,而是选择让他忘了她。
就在凤无思的灵魂即将消散的时候,他拼尽全力将仅存的那一点魂魄以神力包裹,圣莲一次离开了他的识海,在魂魄的上方散发着温柔的金色光芒。
姬无的眼中,也重新燃气了希望。
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久,久到小丸子的眼睛已经哭到红肿,久到姬无半跪姿势等待的双腿已经僵硬发麻,久到槿桑嘴角的献血湿透了一角衣袍。
可那一团被努力聚集起来的魂魄,没有一丝回转的迹象。
昊天剑在一旁焦急的打转,不断的发出嗡鸣声,不知在呼唤着什么。
就在三人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远方传来一声彻骨的嘶鸣。这嗓音清脆明亮,自远古虚空而来,拥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和槿桑第一次见到凤无思的时候,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靳桑和姬无小丸子同时抬头,看到一抹透明的朱雀之魂破空而来,逐渐向他们飞近。
是了,当年槿桑捡到凤无思的时候,她的魂魄并不完整,如今这个,应该就是无思缺少的那一部分魂魄,经过一百多年的重组修炼,它也终于化形。
透明的朱雀,与槿桑神力包裹之下的凤无思魂魄合而为一,破碎的灵魂找到了归宿不再继续消散,而是逐渐归于完整,转化成了一个新生的婴孩。
三人庆幸地松了一口气,那个重要的人,终于能够重生。
槿桑将小小的孩子温柔地抱在怀里,孩子的眼睛紧闭着,轻轻皱着眉毛,粉 嫩的小脸表达着不太愉悦的情绪,似乎还不愿醒来。
姬无想靠近碰一下的手,被槿桑打开了去。
“你还有资格靠近她吗?”槿桑问。
这一句话,也逼退了小丸子想靠近的脚步。
姬无愣了一下,想到刚才凤无思离去时连看一眼自己都不愿的样子,心中一痛。
“我是利用了她,但我没想伤害她。”
姬无第一次卑微的解释,但是说完才发现,这解释毫无意义。
槿桑质问:“魔主认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是伤害吗?你可知道她早已将你视作挚友?对了,你是知道的,只有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才能激起她的心魔,你就是利用这一点伤害她的,不是吗?”
姬无哑口无言。
是的。
他就是利用凤无思的信任,和小丸子演了一场戏,让小丸子在凤无思的眼前死去,而他,是那个凤无思完全没有怀疑过的“凶手”。
失去背叛的双重的打击才让她彻底崩溃,给了弑神剑趁虚而入的机会。
这一切,自凤无思来魔族的那一天,就计划好了。
表面上是顾尘渊以小丸子为人质,逼凤无思入魔宫,接近魔主姬无,想方设法进入他的寝殿,为自己偷取藏有魔神之血的魂玉。
实际上,所谓的魔神之血,都是顾尘渊帮助姬无,从伏魔阵中得到的。虽然伏魔阵是上古神族封印众魔的法阵,但是顾尘渊早就可以出入自如。
得到魔神之血的姬无,也是利用伏魔阵中强大的魔息进行修炼,才能短时间内将自身的实力快速提升,杀掉了他那篡位的舅舅,成为魔界的新主。
后来,也是在伏魔阵中,顾尘渊发现了被欺负的金猊兽一家。他暗中蛰伏,等小丸子的父亲母亲双双被其它妖魔折磨致死的时候,适时的出现,救下了奄奄一息单纯可怜的小丸子。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她后来想方设法的接近他,得到他的信赖和宠爱,被册封为魔界尊贵的紫月夫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可是,姬无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会真的沦陷。
他也没有想到,当他如愿以偿的得到凤无思的信任的时候,那个傻姑娘,就真的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一旦她开始信任你,她心中的所有防备就会全部卸下,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
就是因为自己讨厌欺骗和背叛,所以永远不会欺骗和背叛自己的朋友。
他爱她。
他很早就察觉到了,顾尘渊也一样。
顾尘渊承诺他不会伤害凤无思,所以他们才能继续合作。
“我没想到,她会自毁元神。”
姬无知道凤无思会恨自己,但是没有想到把她逼到了自毁元神的地步。
槿桑问:“你以为顾尘渊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利用蛮荒万兽的血提高弑神剑的魔力吗?”
姬无回答:“不然呢?弑神剑只是放了一半魔力,就足以让魔族和仙界打成平手,一旦他的威力全部释放,魔界一统三界指日可待。”
槿桑失笑:“笑话,以蛮荒万兽的血来祭弑神剑,这件事情,他百年前就做过,为何又要让无思动手?”
“无思是他的弟子,他需要她帮他。”
这是顾尘渊的原话,姬无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选择了相信。
“既然将弑神剑的威力全部释放,魔界就可以统一三界,又何须无思帮忙?!你可知弑神剑中藏着一抹沉睡的魔神之灵,只有上古朱雀的血,才可以唤醒他!而入魔的朱雀会成为魔神觉醒之后最可口的食物。顾尘渊的目的也根本不是帮助魔族统一三界,他是想复活魔神,重现上古魔界,将三界拉入地狱,到时候,你魔族也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所有人,都是顾尘渊的棋子。
姬无此刻才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可是他也终于知道,凤无思再也不可能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