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 军们的动作又顿住了。
“让他进来。”睿远帝又说了一遍。
听着睿远帝显得有些虚弱的声音，三皇子嘴角的笑容却变得越发明显，扬了扬下巴，眼中尽是得逞，“几位，你们听到圣上的口谕了。”
几位将 军互相看看，面上都是不甘，却也只能皱着眉头让开两步，任由那几个黑甲侍卫将三皇子连人带轮椅抬进了大殿之中。
殿内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轮椅滚动的声响。
三皇子一直走到高台之下，才摆手让身后的侍卫停下动作，自己不紧不慢地朝着父皇看去。
睿远帝已经重新坐回了龙椅之上，面容依旧威严，但经过方才那一遭冲突，他明黄的龙袍上已经有了几处褶皱，头发也微微变得凌乱，看上去有些狼狈。
在他身边的地上，已经气绝身亡的郭将 军死不瞑目，大大瞪着一双眼睛，里面还残存着对局势的紧张。
“儿臣见过父皇，身子不便，就不跪拜父皇了。”收回目光，三皇子朝着睿远帝咧嘴一笑，语气满是挑衅。
与他相比，睿远帝显然镇定得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给出。
“这么晚了，你到宫中来做什么？”他垂眸看去，语气平淡，仿佛周遭的一切混乱都不存在，而他也只是在和儿子闲聊一般。
三皇子外放的神情一僵，片刻后又变得有些狰狞。
“儿臣当然是来接传位诏书的，”他勾了勾嘴角，“父皇年事已高，心力不足，明安王只是派出一支先遣队伍便将父皇累倒，国不可一日无君，儿臣愿替父皇分忧，击退叛军，还汴京安宁。”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又响起几声大骂。
几个黑甲侍卫噌地一声拔出长剑，神情威胁地朝着四周看去。
刚刚年过四十，一头乌发还浓密油亮，甚至还只蓄着短须的睿远帝嘴角抽 动了几下。
“你想篡位，总也得寻个像样的说法。”他近乎和颜悦色地朝着三皇子道，“朕这般模样，哪里像是被一场攻城战便吓垮的？”
三皇子似乎也已经适应了父皇的态度，嘴角一弯，客气地配合着，“那就说，父皇身先士卒，不幸牺牲？”
“倒是个好主意。”
轻笑一声，睿远帝直起身子，嘴角的弧度顿时变得平直。
“看来，你今晚是一定要致朕于死地了。”
闻言，三皇子唇边的笑容倒是变得真切几分。
“父皇在位这几十年励精图治，四海升平，儿臣也不愿如此，只可惜，父皇并不愿意将皇位传给儿臣，未免日后发生什么意外，儿臣只能，出此下策。”
“无耻之徒！”
听着他的话，一位大人仍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三皇子不置可否，依旧看向睿远帝，“当然，若是父皇愿意写下传位诏书，再昭告天下，儿臣一定替父皇将这江山管理得妥妥帖帖，让您老人家能安享晚年。”
这话的可信度无疑像是在说三皇子能当一个好君主，睿远帝终于露出几分冷意。
“与其将江山交给你，朕还不如选明安王，好歹能少糟蹋些。”
三皇子一直运筹帷幄的模样闻言也有了裂痕。
睿远帝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了方才写好的圣旨，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
“朕已有储君人选，赟儿，你无明君之才，更无天下胸怀，休要执迷不悟，若你现在悬崖勒马，看在血脉至亲的份儿上，朕会留你性命，送你到明光寺参禅终老。”
这话听在三皇子耳中也是笑话，他嗤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血色。
“可儿臣偏要坐上父皇那个位置呢？”他双目绽着慑人的光，“而今整座皇宫都已经落入儿臣的掌控，父皇，您还能如何？”
顿了顿，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份诏书上，“况且，您选定的储君，这会儿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三皇子解决了宫门前的阻拦后并未直接赶到金銮殿，而是等着叛军将几位皇子擒到东宫，由他亲手了结，待彻底后顾无忧，这才前来。
虽然已经不抱希望，但亲耳听见三皇子说出这话，睿远帝一直稳坐如山的身子还是小幅度地晃了晃。
他直直注视着三皇子，半晌不曾从他面上看到任何伪装的痕迹。
“那你便只能当大梁的罪人了。”闭上双眼，睿远帝喃喃自语，喉中已经有鲜血的味道溢出。
他这一句话声音太轻，并未落到三皇子耳中，见睿远帝闭眼端坐，一副并不打算再理会自己的模样，三皇子咬了咬牙，朝身边的侍卫递了个眼神。
那侍卫立刻会意，寒着脸大步朝龙椅方向走去。
“站住。”
祁华昭一直守在阶下，见状上前阻拦，那侍卫垂着眼皮，看也不看便一把截住他伸出的手，反身一拧将人丢开到几步之外。
此人武艺深不可测，祁华昭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猛地朝后踉跄两步。
他抬眸看向龙椅，那侍卫眼疾手快，一把将桌上的诏书抄起便反身回到了三皇子身边，动作快得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那人将诏书递到三皇子眼前，祁华昭也才刚刚站稳脚步。
他眉头紧皱，嘴角也跟着抿了抿。
三皇子的势力远远超过所有人的预计。
他是什么时候发展出了这样的势力？
“祁大人，”三皇子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你可知道不自量力是什么意思？”
收起心神，祁华昭冷笑一声，“三殿下还是先站起来再说吧。”
三皇子的呼吸骤然粗重，表情也变得危险起来。
祁华昭重新护在睿远帝身前，见状，三皇子动作生硬，唰地一声将诏书打
开。
睿远帝下笔急促，诏书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未干的墨迹还粘连出几块污渍，但册封第五子的字样还是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眼前。
三皇子抬手便将诏书撕成两半，自己从袖中取出另一个明黄长卷，朝着那小太监抬了抬下巴。
“请父皇过目！”
小太监在黑甲侍卫的押送下送上这封“圣旨”，睿远帝展开看了一眼，忍不住大声发笑。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