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村头的小卖部,这里也是全村唯一的商店。村里的人吃喝拉撒自给自足,但总归还是需要购买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
小卖部里的商品少得可怜,不像大城市里一排排摆得琳琅满目。略显破落的房子也像是许久没有打扫一般,满地泥土灰尘。
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这个地方拥有全村唯一的一部接通了线路的电话。
小卖部的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慈眉善目的模样让看惯了恶鬼丑陋面容的我一阵舒心,我挥挥手,“我能打个电话吗?”
“可以啊,两毛一分钟。”老板娘微微笑着,把我领到电话机前。
小卖部的电话其实也就是方便村里人跟外面的亲人联系,并不是为了赚钱,可见这家人还挺不错的。
我按照记忆中父亲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听筒里没有声音响起,只有无限的寂静。
我皱了皱眉,挂断之后重新打了一遍,心中的焦虑更甚。
这一次也同样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没有忙音,没有嘟声,也没有任何关机、不在服务区或是无法接听的提示。
就像拨通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诡异的寂静让人越发感觉不对劲。
我心里一阵烦躁,正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听筒里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我心里一惊,赶紧把耳朵凑了上去,仔细聆听。
电话里响起的是一阵电流声,“滋滋”的声音就像被扰乱了信号一般。
而后,一声干涩尖锐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痛苦呻吟,跟不会说话的小婴儿一样胡言乱语,声音忽快忽慢,伴随着阵阵电流声,让人听起来一阵头疼。
莫非是爸妈出了什么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沉入谷底。
自打我自己身上染上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之后,心中最害怕的无非就是牵连到我的父母亲。
他们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而已,跟我的前世今生也没有如何牵扯,我想起身边曾经因为我而遭遇不幸的朋友们,尽管并非我一手造成,但眼睁睁看着恶鬼残害他们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一直深深地折磨着我的良心…………
我不希望把我的父母也牵连到这场不幸之中。
“你是什么人?”我拉低了声音,故作镇定的开口问道。
电话里的声音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询问一样,依旧鬼哭狼嚎的怪叫着。
无力感和愤怒让我的脑袋有些发昏,如果真是父母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我现在赶过去也已经晚了!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再坐视不管!
一种强烈而猛烈的欲望促使着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鬼地方。
我挂掉了电话,随手掏出十块钱拍在柜台上,来不及等老板娘找钱就急匆匆的往外跑。
“诶?小姑娘你等一等…………”
老板娘从店里追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叫住了心急如焚的我,把十块钱又递回来,“这个给你,刚刚你的电话根本没有打车去,不用给钱的。”
“没有打出去…………吗?”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老板娘肯定的点了点头,心中忽然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并不是父母那边出了事了?
那刚刚听到的声音又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我接过老板娘的钱,也不好跟她说太多,道了谢之后,便慢悠悠的继续向前走。
虽说刚才的事并不是父母出了情况,但通过这件事我也突然明白了,自己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的等在这里。
如果父母平安无事还好,可万一将来的某一天他们真的受到了恶鬼的伤害,我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把身上的事情处理干净,希望今后可以过上平安和乐的生活,不要再被百鬼缠身。
过些日子等老于头兑现了他的承诺,我就可以回去看看了。
不知不觉,我的脚步竟然走到了村口,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刚刚跟着王叔进村的时候,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觉得这个地方不对劲,现在看来,我所猜想的果真没错。
老于头说我拥有了预见因果的能力,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危言耸听。
不过就算要离开也不是现在,更何况我肚子里的小东西还没有解决掉,如果没有老于头帮我的话,过不了多久我就死于生命力被耗尽了。
正当我准备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铃铛的声响。
“叮铃…………”
“叮铃…………”
一声又一声,由远至近,不绝于耳。
村子里浓郁的雾气深处,一队人影若隐若现,随即铃声越发清晰,与此同时还有人类的哭喊声,以及不知道是种什么语言的靡靡之音。
漫天飞舞的白色纸钱被洒进风中,待那些人走进了之后我才发现,走在领头处疯疯癫癫跳着奇怪舞蹈的人,居然是老于头。而那些奇奇怪怪的语言,大概是他所学的某种巫术吧。
老于头的一头白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奇怪的黑色长袍,头上系着一根白丝带,脸上还涂抹了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就像是血一样。
我现在只要一看见红色的液体,就会想起在尸洞中自己曾掉进过死人堆,那样真实确切的触感让我到现在仍然不寒而栗。
一行人缓慢的前进着,后面跟着不少村里的居民,老于头能通鬼怪神灵,所以村里面一般有丧事都是交给他去办,如今他的女儿雁宁死了,其他人也自发的帮忙,给雁宁的最后一段路程送的体面一点。
黑色的棺材被抬着前行,雁宁的亲人们纷纷跟在后面掩面哭泣,与他们相比,老于头仿佛冷静许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摇摇晃晃的吟唱咒语。
他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我却是知道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痛心疾首,甚至不惜生命也要找到杀害雁宁的凶手。
老于头的目光阴沉沉的扫过站在村口的我,然后收回目光继续为雁宁做法。
倒是雁宁的母亲与我有一面之缘,走过来拉着我的手,“丫头,你是来送宁儿的吗?”
前些天第一次见这位中年妇人,她温婉端庄又大气,一点没有长期生活在农村女性的粗犷,做的饭菜也十分细腻,可见是一个心细善良的人。
这才几天没见,她的两鬓便添了白发,憔悴的面容透着浓郁的忧伤,满脸都是泪痕。
我心一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嗯,雁宁是个可爱的女孩,我来祝她一路好走。”
“谢谢你…………如果宁儿知道自己死后还有这么多人惦记她,在九泉之下也应该安息了。”
安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