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顾颜汐听说摄政王去见了林将军,还听说林将军见到摄政王的时候很平淡,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
顾颜汐想不通,林将军能有今日,可以说全因摄政王所害,一个人这辈子落得残疾终生,又有什么理由不恨?
再后来,便有士兵来报,说怀柔将军终于说话了,说想见顾颜汐一面,沈慕怀允了。
顾颜汐跟着士兵去往关押怀柔将军的地方,一路上,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是被士兵带去的。
如此隐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怀柔将军关押在什么地方,这一仗打了这么久,一切都和这个男人息息相关,沈慕怀怎敢有半点疏忽。
等头上的黑布摘下的时候,她便看到怀柔将军被关押在一处四面无窗的密室里,顾颜汐不知道这地方是哪,只记得走了很久,上了些台阶又下了些台阶。
怀柔将军并不是被五花大绑,只有脚上扣着重重的锁链,身上完好无损,看样子并未用刑。
怀柔将军看到了顾颜汐,缓缓朝着她走过去,脚上的锁链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哗啦……哗啦……”
一步一步的逼近,顾颜汐不由有几分紧张,但不害怕,她以为怀柔将军要对他发脾气,却不想他却是用很平淡的语气问道:“你见到北辙公主了吗?”
原来,他想见她是为了这个。
顾颜汐点了点头:“见到了。”
怀柔将军面容无异,但眼底迸发出的那几丝异动,被顾颜汐看的清清楚楚。
不用他在多问,顾颜汐主动回答道:“她看上去一切都好,听闻你的消息,她心急如焚,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你。”
这样的话,让一介武夫瞬间变得温柔可亲,缓缓一笑,笑里带着数不尽的温暖。但也只是片刻罢了,转瞬间便什么都瞧不见了,恢复了上一刻的平静:“我知道了,你走吧。”
顾颜汐微微一惊,只是如此么?
顾颜汐开口道:“没有其他事了吗?”
怀柔将军摇了摇头:“你最多也只是见到她而已,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何必再多问?”
怀柔将军说的没错,她也不过只是见了公主一面而已,可是顾颜汐却是这样回答的:“怀柔将军不问,又怎么知晓我不知道?”
顾颜汐之所以这么回答,是因为让怀柔将军开一次口不容易。
从进来的时候,顾颜汐看到怀柔将军一切都好,就知道沈慕怀也是无计可施了,若是刑罚能撬开怀柔将军的嘴,沈慕怀必然对他用刑。
既然沈慕怀无计可施,那顾颜汐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即便没有把握,但她也要试试。
怀柔将军顿时轻笑:“不过一个小小王妃,你能知道什么?她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的。”
顾颜汐踏出一步,自信道:“我是王妃没错,但我有没有本事您最清楚。”
果然,怀柔将军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当日他被揭发之时,就是顾颜汐的三寸不烂之舌击倒了摄政王。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顾颜汐又言了一句:“若我只是个小小王妃,怎能成为北辙的公主,又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呢?”
怀柔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一笑:“你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怎么说我也是行军打仗多年的人,受没受伤,我不必看伤口,看脸色就知道,你身上的伤不轻吧?”
果然不简单。
顾颜汐也笑了:“那又怎样,作为俘虏哪有不用刑的,可重要的是我回来了,而且还是活着回来的。”
怀柔将军的确好奇,他不是好奇顾颜汐这个人,而是好奇顾颜汐到底知道公主多少事,他心尖上的人,怎能不在意。
顾颜汐看出怀柔将军的心思,又道:“这地方就我和将军二人,将军想知道什么大可问一问,万一我知道呢?”
他站在原地,思绪良久,许是在思索该怎么问,话该怎么说,等思量好了,才开口:“公主没说她的孩子怎么样了?”
怀柔将军和公主的来往信件,顾颜汐是看过的,虽然只是粗略扫过一眼,但时间也不久,她记得一些。
越是这时候,便越是到了考验顾颜汐机智的时候,脸色平缓看不出什么,但脑子里却一刻不停的分析着怎么回答怀柔将军的问话,思来想去,顾颜汐摇了摇头:“没有,公主没说。”
“公主可向你问起我了?”
“当然。”
两个字,足以让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顾颜汐,期盼着她的回答。
顾颜汐稳了稳,才回道:“问你还活不活着,处境好不好,牵挂你的心我便不多言语了,将军与公主伉俪情深,自行体会便是,我只挑重点的说,公主让我给将军带句话,她问您,在她和国家之间,你会选择谁。”
顾颜汐说了谎,但这个谎言值得,她就是要知道,不久之后的怀凉之地到底目的是什么,两国之间交战难道就是为了成全公主的情事吗?
这个问题,沉重的让怀柔将军瞬间就哑口无言了,身子一软,便瘫坐在地上。
如此,顾颜汐便知自己的谎言起了作用。
但怀柔将军不是傻瓜,情绪使他颓废,但却没能让他失去冷静:“你既是俘虏,公主是不会放你回来的,又怎能让他给我托句话。”
顾颜汐索性回道:“这个你就要问公主了,公主当时这么对我说的,若我有命逃出来,便让我问问你。”,顾颜汐不会让怀柔将军把过多的思绪放在自己身上,一个谎言维持不了多久,他必须要让激起怀柔将军内心的波澜,才能让他说出有用的话:“其实这个回答对于公主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你现在人在南蜀,你的回答公主也听不见,公主这是话里有话,至于什么意思,想必怀柔将军您最清楚。”
果然,怀柔将军瘫坐在地上阴冷一笑:“她是在怪我。”
顾颜汐顺藤摸瓜的问了句:“怪你?不会吧,将军可是为了公主叛国,如此可见将军对公主是何等情深,公主岂能怪你。”
怀柔将军抬起头,看着顾颜汐问了句:“你爱过一个人吗?爱到无法自拔的那种。”
顾颜汐摇了摇头:“没有,但我知道一个道理,别爱太满,物极必反。”
一瞬之间,这八个字似乎点醒了怀柔将军一般,那双看着顾颜汐的眼睛,似乎卷起一阵惊涛骇浪,大浪翻过,紧接着便是望不穿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