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节还有三四天了,王府各处都忙的不可开交,年节里要登门拜访的宾客拜贴厚厚一叠,自是要好生准备。
顾颜汐打理了各处,回来时直接歪倒在软榻上,扶着自己圆润的小腹,道:“这怀着孩子的人,真是走不动了,脚酸的很。”
婉沁笑着走过来,道:“王妃这才五个月,等到七八月时,那才受苦呢,如今您害喜倒是不那么重了,奴婢也放心了。”
十月怀胎不易,顾颜汐头一遭经历,害喜那些时日的苦,她真是想都不敢想,看着自己的小腹,笑道:“只要孩子能平安降世,我受多少苦也愿意。”
等到了年节,顾颜汐按规制入宫参家宴,皇帝见她有了身孕也是高兴,赏赐了好些珍贵补品,太后嘴上也附和着,跟着皇帝一并送了一尊观音。
要说最高兴的,那自然是懿贵妃,家宴过后便拉着顾颜汐去了寝宫,说了好些欢喜不已的话。
顾颜汐知晓懿贵妃是个爱美的,拿了好些护肤品来,婆媳俩在寝宫整整聊了一下午,懿贵妃便叫人大包小裹的将补品好物都让顾颜汐带上。
几分推辞也拦不下,顾颜汐也只能满载而归了。
随后几日,便是款待陆续来拜岁的亲朋好友,大家都眼色的很,见顾颜汐挺着肚,也都不多打扰,只和沈慕怀笑谈。
开了正月,皇帝也要发发发压岁钱,宗室国戚赏赐自然比旁的官员侯爵国公要多,不仅有圆鼓鼓的红包银钱,还有好些金贵的物件,懿贵妃还特地拿了冬日里难见的瓜果,说是给顾颜汐吃的。
大冬天能瞧见这么鲜亮的水果,沈浠然欢喜的很,顾颜汐便送了好些过去,趁着他年节难得能休假不用读书,挺着肚子和他玩乐了好几日。
眼瞧着就快正月十五闹元宵之际,懿贵妃那边下了吩咐,说有个远方亲眷出了点事儿,交由她来处置。
这种事,自然是要先听过孔嬷嬷说个明白,老妇立在软榻前,说了个仔细:“这袁氏是懿贵妃亲哥哥的妻子,不过早年不守本分,惹了些骂名就被休了,可谁知带着儿子就跑了,懿贵妃差人追了好些年,终于把人给带回来了。”
“本想着交回母家处置,可谁知这婆娘又跑了,领着儿子跑到千里之外,好不容易抓回来,懿贵妃的意思是,既是她不舍这孩子,不要也罢。”
顾颜汐略有一惊:“不要?那怎么也是懿贵妃亲哥哥的骨肉,说不要就不要了?”
孔嬷嬷脸色一沉:“懿贵妃的亲哥哥已再娶续弦,已有两儿一女了。”
这下,顾颜汐也就明白了。
看来这袁氏早被厌弃,膝下的孩子也就成了问题。
这祸乱送进了府,顾颜汐也不能不管,便道:“把人带上来吧,我先问几句话再说。”
顾颜汐扶着孔嬷嬷往外走,婉沁带着几个伶俐的下人随后,众人走过长长的游廊,穿过小花园,四周便静了下来,不闻半点声响。
到了一处偏僻的屋子,顾颜汐跨过门槛走进去,只见里头光秃秃的,只摆了一把椅子,余下没有任何白蛇,几个粗壮的侍卫侍立四周,面带铁色的守着屋内立着的母女。
顾颜汐走过去稳稳坐下,孔嬷嬷才肯撒手,抬眼一瞧,一个身穿粗布的衣裳,头戴木簪的落魄妇人立在眼前。
顾颜汐轻搭扶手,道:“我原想着,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呢,如今看来,你这样貌比年龄老了不止十岁,想来也受了不少苦吧?”
袁氏缓缓抬起头,发丝凌乱,容颜憔悴,满身沧桑遮挡不住,落身跪下,低声道:“妾身是下贱人,不比王妃尊贵,年轻美貌更胜往昔。”
顾颜汐挑了挑眉,转头瞧向跪在夫人身边的男孩,道:“你就是懿贵妃母家哥哥的亲儿子吧?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表嫂才是。”
那男孩约六七岁的模样,长相白净,就是瘦骨如柴,双手紧拽袁氏的衣袖,脸上满是警惕和憎恨,闻言此话,速速低下头去。
顾颜汐不由叹了口气:“婉沁,叫人把孩子送到西边厢房吃点心去,别苛待了他。”
婉沁应了一声,本想过去把孩子扶起来,却见那孩子歇斯底里的嚷着,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袁氏,袁氏也紧紧的搂着他。
婉沁见状,直接给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不顾母子挣扎反抗,直接就将袁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另外两个侍卫将孩子抱起,迅速走出门去。
顾颜汐朝袁氏笑道:“你放心,我与你无冤无仇,是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打发孩子出去,就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袁氏心中不甘,却也知顾颜汐此话不假,便停了挣扎。
“老实点!若再敢放肆,便打断你的腿!”,侍卫怒喝一声,回到原处镇守。
看着袁氏身上有紫青伤痕,顾颜汐道了句:“想来你日子也过了不易,何必呢?”
袁氏咬了咬唇:“妾身母子入府时,已被搜了身,王妃府上的侍卫还对妾身拳打脚踢,王妃这是要如何?”
顾颜汐面无表情道:“没什么,知晓你是个骨头硬的,回头怕你磕起头来,将我府上的地砖磕裂了。”
袁氏便知顾颜汐这是知晓了自己的经历,立马哀怨哭道:“王妃,妾身求您,放过妾身吧,妾身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妾身的孩儿。您放心,妾身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离得京都远远的,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她说的痛哭流涕,动情之处,磕着响头,片刻功夫,额头就磕青了。
顾颜汐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打断道:“别磕了!你哭的再楚楚可怜,总也要把话说清楚。这门里门外,就只有守着的侍卫和下人,你有什么话大可直说,出了这屋子,你尽可以赖个干净。”
原是收起眼泪,擦过泪花,跪在地上道:“好,既然王妃这般说,那妾身就明人不说暗话,妾身只要儿子!”
顾颜汐见她收敛了,语声慢慢道:“此事都闹到我这儿来了,你觉得会轻易许你的意吗?那毕竟是官家的骨肉,懿贵妃的亲侄儿,你一个被休的婆娘,就想把人这么带走了?难免有点异想天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