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汐在出嫁前,好些上门来贺喜的官家眷女夸她嫁的显赫,她当时并没什么直观的感受,直到回门这天,二人下了马车在府门前,家中人等在门口相迎。
两大马车的金贵物件卸下来,可是让人大饱眼福,再看顾颜婉那脸,酸里酸气的快要气吐血了。
顾颜汐凝了凝脸上的笑意,瞪了一眼沈慕怀,虽然没说什么,但沈慕怀察觉出来是有些责怪,那些单子上顾颜汐划掉的物件,他还是原封不动的给送来了。
迎进了门,顾颜汐给父亲和母亲好好磕了个头,说了几句体己话,顾衡和顾逸舟拉着沈慕怀去前厅喝茶,笑谈今日定要好好下上一盘棋,与沈慕怀博弈一番。
陶氏忙拉着顾颜汐回了房,早已让人备下顾颜汐爱吃的糕点茶果。
虽只隔了几日,陶氏好似多年未见一般,拉着顾颜汐的手仔细打量着,越看脸色越难看。
不过才三日过去,顾颜汐憔悴了不少,眼睑下泛着淡淡的倦色,犹如墨滴入水化不开似的,薄薄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眉眼间透着一丝硬撑的气力。
仔细一想,陶氏方才见沈慕怀时,他可是神清气爽,眉眼舒展,精神头倍足,如光四射。
陶氏心里一股气涌上来,夹带着不悦,也只敢心里暗斥沈慕怀,毕竟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一肚子气来来回回折腾的好几遍,陶氏才开口:“嫁入王府这几日,过得可好?”
顾颜汐报喜不报忧道:“一切都好,殿下待我亲和,什么都好。”
陶氏不高兴的抿了抿唇:“一切都好,为何一脸疲倦?”
顾颜汐一笑而过,忙是低下头,拿起一块糕点吃着,也不敢多说话了。
陶氏舒了口气:“若是受了气,定不能瞒着母亲,虽说他是个权贵的摄政王,可要是欺你欺的太甚,我也必然不能坐视不管。”
“哎呦,母亲您放心吧,跟摄政王没关系。”,顾颜汐吃着糕点,想一带而过。
可陶氏哪能放心的下:“汐儿,你与母亲说实话,这才嫁过去几天啊,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瞧母亲说的,我什么样子啊?哪有那么严重。”
顾颜汐含笑打着趣,想着自己也属实没受什么委屈,还是与母亲说了吧,不然怕是她要端在心里久久放不下。
“就是懿贵妃娘娘送了个掌事嬷嬷过来,看了两日的账簿而已,我刚到王府,陈年旧账自然是多,不免要熬神些,加上今日起得早,就显得疲累了,不妨事。”
陶氏端坐在椅子上,心里纠结难安,有些话嘛,母女独处才好过问,忙道:“你们几个丫鬟先出去吧,让嬷嬷好生准备晚饭,切莫薄待了摄政王殿下。”
丫鬟们应声退了出去,屋子里就是剩下母女二人。
陶氏稳了稳神色,心里百转千回下,终于开了口:“摄政王他待你如何?”
顾颜汐当然知道母亲要问什么,强制让自己不往那个方面想,低着头回道:“挺好的。”
其实,最正统的问话,应该是:您问的是哪方面?
陶氏欲言又止,不知怎么问下去,索性挑破了这层窗户纸:“我倒是问过暖翠那丫头,没想到也是个糊涂的,她竟一问三不知。”
顾颜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母亲,暖翠一个小丫头她懂什么啊,您可别乱问。”
“我可是你母亲,这种事情,不由我问,由谁问?”,陶氏急了:“你说暖翠是丫头,你年岁又比她大多少?早知道她是个糊涂的,当初就该给你多分一个陪嫁,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不肯,母亲还能害你不成?那可是执掌家院的老嬷嬷了,若她跟着你进了王府,何需母亲这样费神的来问你。”
听着母亲滔滔不绝这一席话,顾颜汐赶紧给了答复,以平息此事:“摄政王他待我真的不错,新婚之夜也是相敬如宾,那种事情,女儿怎好说出个细枝末节来。”
想着与沈慕怀相处的这三日,顾颜汐的脸色还真有了几分认真的神情:“从前只觉得他是个脾气古怪的,也曾想过,嫁过去可能日子过的要拧巴些,不过相处下来,倒是个亲和的人,对女儿也是袒护的。”
“单看今日送来那辆马车的回门礼,母亲就应该知道,我本有意删减些,可他还是添了好些东西,这不是看重我,又怎能这样?”
陶氏嗤鼻:“他是看重你,还是看重你的父亲?或者是你外公?”
“母亲这话虽在理,但若只是表面功夫,他也不会如此费心,叫旁人去置办些体面的回门礼来应付差事就是了。女儿特地盘问过,他在婚前就开始着手这回门礼的事了,还特地叫人细细查问过您和父亲,还有哥哥的喜好呢。”,顾颜汐极力解释着,属实不想让病弱的母亲担心。
陶氏这才缓和了些,舒了口气:“看你这样袒护他,想来他对你还真是不错。”
袒护?
顾颜汐愣了神,自己刚才……真的是在袒护沈慕怀吗?
陶氏肃了神色,又问道:“王府现在是何人在管事?”
顾颜汐迟疑了一下:“王府各处都有专门的掌事下人,孔嬷嬷也带着女儿都见过了,由女儿一手差遣,孔嬷嬷也对他们放了狠话,说是若有不守规矩的,便一通乱棍打死。”
陶氏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既说那个孔嬷嬷是懿贵妃派来的,可有深想过?”
顾颜汐知道母亲在顾虑什么:“女儿当然有,但也总不好驳了懿贵妃的情面,懿贵妃什么心思,女儿也能猜出个大概。”
“哦?”,陶氏来了兴致:“那你说与我听听。”
顾颜汐给母亲捧了一盏茶过去,斟酌片刻,道:“懿贵妃不过就是想借孔嬷嬷来知晓我的一举一动,毕竟摄政王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一切的利益都要围拢着摄政王一个人盘算。”
“若我是个能担得起事儿的人,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对摄政王也是好事一桩,懿贵妃自然不会刁难于我。”
“若我是个呆笨的,她也不会暗中使坏,毕竟夫妻和睦才能兴旺发家,她定会暗中指派孔嬷嬷,借孔嬷嬷的手来教我如何管好王府。”
陶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嗯,这话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顾颜汐提唇一笑:“其实懿贵妃之所以不放心我,不过就是因为我从前名声狼藉,人人说我是个草包软蛋,生怕我给摄政王添忧,说白了,我若不是丞相和您的女儿,只怕这门亲事也不会这么顺利成婚。”
“至于孔嬷嬷那边,我暂且表面迎合,说什么也不能撕破了脸把这里面的道道说透了,来日做几件能让懿贵妃安心的事儿,也就一切太平了。这孔嬷嬷留在身边也无妨,懿贵妃总不能派个人来搅和自己儿子和正室的夫妻和睦不是。”
陶氏这才放心,放下茶盏拍了拍顾颜汐的手,和蔼道:“你能看透这件事,母亲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皇家深不可测,你要万事当心,遇到什么难事就回来与母亲商量,可别由着你那狠烈性子来。”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