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太阳下去了,月亮上了头,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一片乌蓝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了。
“王妃,殿下那边还未熄灯呢。”,婉沁站在珠帘外,瑟瑟的道了句。
“今日是殿下的大喜之日,他熄不熄灯,不必与我来说。”,说完这句话,顾颜汐呼的吹了一口气,吹熄了灯。
寝殿瞬间陷入死寂。
黑暗中,微弱的月光洒进,顾颜汐只一人坐在窗下,黯然失色。
另一处寝殿,容貌出众的梁洛漓,举着团扇,露出姿色秀丽的脸颊,娇中带羞的道了句:“殿下,夜黑了,该歇息了。”
顺着她那双明艳的美眸瞧过去,沈慕怀身穿喜袍,落坐在门口的椅上,目光时不时的朝着顾颜汐寝殿的方向瞧,对梁洛漓的呼唤不闻不问。
直至婉沁的身影从庭院走进,沈慕怀终是脸色稍有缓和,隐隐中含着喜色,似乎在期待着婉沁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婉沁走到门边,看着殿内一片红灿灿的喜气,不敢冒然走进。
沈慕怀忙道:“进来说话吧。”
婉沁这才走进,一走一过,不由看向寝殿深处,梁洛漓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床榻边。
“她怎么说?”,沈慕怀急切的问着。
婉沁脸色一沉,为难的摇了摇头:“王妃已经歇下了。”
沈慕怀愕然一惊:“什么?她睡了?本王不是让你与她把话说个清楚吗?”
坐在殿内的梁洛漓,脸色骤然阴冷了下来。
婉沁瞥了梁洛漓一眼,尴尬的抿了抿唇,低声道:“奴才本想说清楚的,可刚说一句,王妃就吹了灯,奴婢也不好再说了。”
沈慕怀气的直接站起身来,他倒是半点也不顾及梁洛漓的存在,吼道:“你是她的贴身侍女,即便是熄灯,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婉沁忙解释:“奴婢只说了一句,殿下此处还未熄灯,王妃就说……就说……说今日是殿下的大喜之日,您此处熄不熄灯,不必通传,紧接着王妃就吹了灯,奴婢也就不好接下话了。”
沈慕怀顿时恼羞成怒,气的来回踱步。
她竟半点也不在乎吗?
他在她眼里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沈慕怀怒气难消,为泄怒火,顺手操起桌上的茶杯便要砸个粉碎。
婉沁忙拦住:“殿下,使不得啊!今日您若砸了这茶杯,必然会惊动府邸上下,到时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音落,婉沁下意识的看向了梁洛漓,她的脸色已铁青铁青的难看。
沈慕怀恨恨的咬了咬牙,到底是将茶杯放下了。
偏巧,这时下人端着水盆走了进来,道了句:“殿下,奴婢们侍奉您歇息吧。”
“歇什么歇!滚!都滚!”,沈慕怀怒发冲冠的嘶吼着。
前来侍奉的侍女们吓得胆战心惊,已不知何去何从。
婉沁朝她们使了个眼色,她们才敢悻悻离去。
钟蒲这时站在门外问道:“殿下若不想在此过夜,属下便让人去书房伺候着了。”
沈慕怀更是怒不可遏:“那帮蠢货不识相也就罢了,你怎么也看不出个眼色来!去什么书房!”
钟蒲虽聪慧,但对于儿女情长之事,可谓是一窍不通,发懵的暗暗低下头,心想着自己方才的话,说的也没毛病啊。
到底还得是婉沁这个嫁人生子的开了口:“殿下息怒,王妃说的也都是气话,奴婢瞧着虽是吹了灯,但人却坐在窗下黯然神伤呢。”
果然,沈慕怀的怒色消散了不少。
只是,他那颗想去见顾颜汐的心,脚下却迈不动步。
于情于礼,今夜他都该歇在梁洛漓这里的。
梁洛漓此时已气的脸色发白,也是顾不得礼节,将团扇放下,走过来,道:“殿下,时辰不早了,妾身侍奉您先歇下吧,您若是想见王妃,明日也不迟。”
这已经算是梁洛漓最大的让步了。
沈慕怀转过头,冷瞥了她一眼。
她的美貌,在他眼里可谓是一文不值。
沈慕怀眨了眨眼,满是不屑的收回目光,管它什么礼节,他是这王府的主宰,他想在哪里过夜,谁能拦得住他?
狠下心来,沈慕怀毅然决然的迈开步伐,踏过门槛,洋洋洒洒的离去了。
“殿下!今日可是妾身与您的大婚之日啊!”,梁洛漓惊的花容失色:“殿下!殿下!”
她大声的嚷着,想用高亮的声音,唤住沈慕怀的停足。
可沈慕怀别说是停足了,连头都没回,离去的背影更是毫不犹豫。
梁洛漓终是追到门里停下,那道矮矮的门槛,此刻好似一堵高墙,更是一道又深又长的鸿沟。
婉沁和钟蒲忙跟在身后,或是疾走,或是小跑,一同而去。
霎时,只留下梁洛漓孤身一人,呆滞的站在门里。
直至沈慕怀的身影消失了好久好久,她还那样痴痴的看着。
“侧王妃,秋夜凉,进去吧。”,一个身穿侍女装扮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这是梁洛漓的陪嫁丫鬟——暮秋。
暮秋扶着梁洛漓的手臂,将她扶到榻上坐下。
看着梁洛漓神伤的模样,暮秋劝道:“侧王妃别伤心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梁洛漓失落冷笑,自嘲道:“我还哪里睡得着?”
环视寝殿气派奢华的一切,梁洛漓难过的咬了咬唇:“当初摄政王敢冒然向太后阻拦这婚事,那不顾一切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嫁给他,必是要受冷落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大婚之夜,他竟会弃我而去,他就那么讨厌我吗?”
暮秋温言劝道:“来日方长,殿下自会发觉您的好,会回心转意的。”
梁洛漓倔倔的低下头,偷偷抹了一把泪。
暮秋越加心疼道:“侧王妃,您好好想想,论家事、论容貌、论出身,您都不比王妃差,她又是个不能生育的,膝下最多不过也只有一儿一女罢了,太后又容不下王妃,自会替你筹谋,日子长着呢,您迟早会得到殿下倾心的。”
梁洛漓吸了吸鼻子,忍住泪花,委屈道:“临来的时候,母亲教导过我,要与王妃和睦相处,她怎也是救我哥哥性命的人。”
暮秋眼色一变:“那也挡不住太后对王妃的厌恶,大势所趋,您终有出头之日的。”
梁洛漓黯然叹息一声,无奈的道了句:“服侍我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