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沉了下去。
在他们失败的那一刻,其实乞歌就已经预见了这个结局。
只是权宰赫亲口说出这句话,远比乞歌预见的打击要大。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他很想脱口而出:“那我跟你一起去韩国。”
可是他还是没有开这个口。
就在总决赛的表现,他失误了好几次,钩子不准,开团之后直接没了,拉胯的操作比比皆是,现在的他,根本就配不上发挥那么稳定的权宰赫。
且先不说LCK那边能不能够要他,就单单说自己的实力,于权宰赫而言,便就只是拖累。
所以,他也只能回复着:“好的,对不起。”
权宰赫摇了摇头:“不道歉。”
不道歉,等于不用道歉。
那一年铩羽而归之后,俱乐部官博便宣布了权宰赫的离开。
底下的评论清一色的是:“权宰赫赶紧走吧,带着这么一个破队,就是拖累。”
这是真话,那时候的乞歌即便满心的不舍,仍旧无话可辨。
所以在那一年的年度颁奖晚会上,当他拿到了射手组的solo king的时候,站在台上,拿着那个奖杯,听着主持人抑扬顿挫的致辞,看着台下的他们队伍,权宰赫那时候已经走了。
在三天前走的,因为韩国LCK赛区那边有好几个队伍已经朝他抛出了橄榄枝,所以他拒绝参加了LPL的年底颁奖晚会。
收拾好了他所有的东西,回了韩国。
同时,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会再也回来了。
权宰赫走的那一天,除了那个比他走的还早的上单,剩下的大家都去送了他。
即便这一年在世界赛上他们没有取到一个满意的成绩,但是权宰赫对整个队伍的付出,都是不可磨灭的。
他是INF初代的队魂。
如今队魂已散,剩下的他们就只是一盘的散沙。
在机场的时候,权宰赫同INF的队员和经理以及教练们一一道别。
最后,他才对乞歌说:“有时间,去韩国,找我,玩一起。”
一年的时间,权宰赫变化最大的,可能是中文的熟练度,已经可以说一些很基础的生活类用词了。虽说词语的结构有些不对,但到底是能听懂大体的意思。
乞歌看着他同自己微笑着,一如当时初见的那般。
韩国太远了,他想说。
可是最后,他还是笑了,点了点头。
“好。”
他应着好,可是心知肚明,以后即便能够见面,也是见一面少一面。
过个两三年之后,他们可能便就只会隔空对话,从此再无交集。
年少的那些人啊,走着走着,就都随风而去了。
只留下了一句:后会有期。
在年度晚会的舞台上,捧着射手组奖杯的乞歌,想起权宰赫朝着他们笑着挥手,渐渐的远去,最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的时候,乞歌捧着奖杯的手,终究还是颤抖了。
而主持人采访乞歌的时候,还是问了一个所有LPL粉丝都很关心的话。
“INF有尝试挽留过权宰赫吗?”
乞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那压制了好几天都不曾落下的眼泪,也终是湿透了眼眶,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当然希望他留下来,但是我更希望他能够找到一群好的队友,拿到一个冠军。”
乞歌说话,从来得罪人。
这句话说出来的当天晚上,上了微博的热搜,LPL的粉丝们跑到INF的官博底下,整整的骂了他好几天。
因为那一句希望他能够找到一群好的队友,就等同于说明他们INF剩下的几个人都菜。
但是这是乞歌想说的实话。
而同时还有一句话,他很想说,但他也依旧没有说出来。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太多了,其实不差这一句。
而这一句,是:我希望他拿了冠军之后,再回来我们LPL。
只是乞歌一大半的真心话,都深埋于心底。
让它们在心底里生根发芽,而后枝叶枯荣,最后萎落死去。
只是他在舞台上那泫然欲泣下的泪,是真的。
他曾在午夜梦醒之时,虔诚而又小心的那一吻,是真的。
他在权宰赫走之后的那一天夜里,抱着他们盖过的被子,无声的泪下,也是真的。
他好想好想权宰赫,也是真的。
他好想他啊。
曾经没有人依赖的无数个孤寂的夜里,他将自己的心裹上一层一层的铠甲寒冰,就那么麻木的,没有感觉的度过着。
可是三百多天的日夜相依,那个人曾经暖开过自己心里的冰。
他曾经想过。
如果他们在世界赛上,他们进到八强赛,他就会同权宰赫表白。
哪怕被拒。
可他们倒在了十六强。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权宰赫回到了韩国之后,同他的交流就少了许多。
有时候他早上打出的一句:hello。
往往需要很晚很晚的时候,权宰赫才会回一句:i am here。
又聊上几句,权宰赫就会说他很忙。
然后,就从天天的说早安晚安,变成了隔了几天的问候,而后,是隔了几个星期,一个月一次。
最后,是权宰赫对他说:有一个女孩,喜欢我。
在如狂草一般疯长的思念,就在那时那刻,被寒霜冰打,彻底的死去了。
他的心抽疼的手都拿不稳手机。
他的眼圈红通通的,泪像是珠子一样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着。
可是他却笑了。
那段暗恋,终是以无疾而终为结尾。
他回了一句:“祝福你。”
同时,也希望你日后一切都好。
瞧,他还是那个他,把最想说的话,都深深的埋在心里。
又将自己用一层一层的冰,一层一层的石头包裹。
最后以一个冰冰冷冷的他,再现世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说他成熟了。
成熟理智,能力也越来越强。
只是没有人会注意,那个曾经对着权宰赫笑的如同春风温暖,眼里灿若星辰的他,也已经随风飘散了。
即便对着日后的权宰赫,他也冷漠的像是一个曾经的普通队友。
只有在无人的角落,独自一人的房间,在那低垂隐去一半光明的路灯底下,他方才能够短暂的思念追忆。
追忆着那从始而终只是他的一厢痴念。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妄念空想。
只是啊,他不知道。
那一夜,他虔诚吻上的权宰赫,在他低下头之后,浅眠的权宰赫微微睁开了眼睛,满眼都是那么的不可置信以及迷茫。
曾经,权宰赫也在想,如果世界赛的排名靠前,他会找乞歌谈一谈那一晚的,那一个吻。
那一句有一个女孩,喜欢我,也是无声的试探。
而在过了半年之后,他回来帮助INF的时候,拿着乞歌送给他的提莫钥匙圈,他是最后一次,想要问一问。
那个女孩追求的他很紧,他也对她有些许的好感,算是顺其自然发展的阶段,只是他还是有一丝放不下那一个吻。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权宰赫跟那个女孩子在了一起,他们在INS上公开。
那个女孩,笑的甜蜜,权宰赫轻轻的揽着她,眯着眼睛,同样笑的温柔。
乞歌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
无人爱他,无人疼他,或许这一辈子,他就只有自己了。
他曾经距离爱情那么近,近到彼此只剩一层的纸。
可是,真相终究是假。
既然分开两边,不如,就忘了吧。
路灯之下的乞歌闭上眼,有一滴泪,缓缓的,从他的脸颊落下。
权宰赫,祝你此去顺遂,一切安好。
你要过的,比我,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