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到梧桐宫的时候,大宫女天香就迎上去,却见皇后脸色极差,便识趣地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为皇后沏茶,她已经听说过在钟粹宫发生的事了。
皇后黑着脸坐在软榻上,纤细的手指紧扣着翡翠镯子,细长的凤眸中阴冷可怖的锋芒让天香更是大气不敢出,已经许久没见皇后这么生气了。
皇后冷笑一声,脑中显现出沈沉秋刚才那副从容冷静的模样,又想起长孙景荣曾向自己提起过沈沉秋,若有所思地轻声喃喃道:“看来那小丫头还不知道是本宫……”
不过将她控制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罢,便从塌上起来,走向书桌前,吩咐天香为她研磨后,拿起狼毫笔写了起来,在懿旨上盖上凤印。
天香在一旁不着痕迹地偷瞄了眼内容,有些意想不到地倒吸一口凉气,只听皇后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天香,将懿旨差人送到永安郡主那儿。”
“皇后娘娘,皇上那边不是还没有同意这件事么?”天香有些为难地问道。
只见皇后凤眸中是藏不住的冷意,她高挑黛眉,道:“怎么?天香,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吗?本宫的懿旨已经写好了,难不成你要让本宫收回成命吗?”
天香闻言,赶紧接过懿旨,跪下道:“奴婢不敢。”冷汗淋漓地承受着头顶上冰冷的目光后,才听皇后说道:“谅你也不敢。去罢。”
天香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捧着懿旨离开了梧桐宫,却没有直接去找宣旨公公,而是偷偷地来到了司礼监。
两边站着的太监见是皇后身边的眼线,就放行了。
天香跪在珠帘外,着急地说道:“主上,皇后要让永安郡主两天后嫁给太子殿下!”天香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永安郡主是主上的人,她亲眼看见懿旨内容后,就马不停蹄地跑来给主上告状。
天香已经说完很久,里面却迟迟没有动静,难不成主上根本不在意永安郡主吗?
就在天香疑惑之际,一个太监从里边掀开了珠帘,道:“主上已经走了,下去领赏吧。”
……
沈沉秋回到郡主府后,正坐在藤蔓长廊下享受着鸟语花香,忽然感觉到有人正靠近着自己,锐利地睁开眼眸,见是寂幽,他幽黑的眼中情绪复杂,便起身问道:“怎么了?”
“皇后要你嫁给长孙景荣。”寂幽微蹙眉头,神情有些凝重,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太监,没有能力拦下那道指婚懿旨。
沈沉秋却是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知道啊,你之前不是有和我说过吗?”可又见寂幽难得认真的样子,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时间在两天后,那道懿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寂幽不得不告诉沈沉秋这残忍的消息。
沈沉秋闻言,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前天皇后不是说自己太小,还没到嫁人的时候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让她嫁给那座冰山了?而且还是在静妃死后。
可看着寂幽的脸,沈沉秋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反正我迟早要嫁人的,嫁给太子的话还能将他的一举一动告诉你呢,等你当上皇帝后,一定要记得……”
沈沉秋的话没有说完,那俊美的面容就在她的眼前被放大,冰冷的薄唇紧贴着她的嘴唇,他纤长白皙的手指穿过沈沉秋如同黑丝绸般的青丝,按住沈沉秋想要偏离的后脑,加深了这个不容拒绝的亲吻。
藤蔓长廊下,一对颜值超高的眷侣正“忘情”地亲吻着彼此,春天温暖的微风轻扬起他们的发丝,谁知总有人会出来破坏这样一幅如画的场面。
“郡主!出事啦!”璎珞带着青葵小跑入藤蔓长廊里,再看到到这样的画面时,纷纷瞪大眼睛,猛吸一口凉气。
璎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震惊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就连一向冷静的青葵,表情也微微僵硬,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心中祈祷着一定是她看错了!郡主怎么和男子纠缠在一起?若是被别人撞见了,那郡主的名声不就被毁了吗?
沈沉秋见青葵和璎珞都已经闯入这里了,但寂幽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又气又急地踩了一脚寂幽后,他才放开了沈沉秋。
璎珞看着两人红肿带着光泽的嘴唇,立马羞红了脸。
两人分开后,这才得以让青葵和璎珞看清楚轻薄她们家郡主的男子是谁,瞧见他的侧脸稚嫩,但美色如同妖孽,这样令人深刻的容貌她们却从未见到过,发现少年的身上居然穿着太监服时,心中震惊更甚,原来她们的郡主喜欢这个类型啊!
璎珞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沉秋,然后才想起正经事,说道:“郡主!宫里来人说是传皇后懿旨……”
璎珞这句话让沈沉秋整个人都僵住,可懿旨已经在府外了,总不能关门抗旨吧?这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璎珞和青葵愁眉苦脸地看着沈沉秋。
“我们出去再说。”沈沉秋转过身看着寂幽越来越阴戾的眼神,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青葵偏过头便看见了刚刚还那样魅惑人心的少年,此刻的眼神却是如此地阴森恐怖,连阳光照下来都要阴冷三分,明明是如此温暖的日子,却让青葵在那一刻感觉到森然寒气。有些心惊地收回视线,与她们一起离开了这里。
沈沉秋感觉到了寂幽令人窒息的戾气与愤怒,可是他们两人都知道无能为力。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权利和地位更是无人能撼动。而仁康帝又怎会在意一个小丫头呢?而且皇后的圣旨已到,嫁给太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璎珞和青葵拥簇着沈沉秋来到了郡主府的门口,所有的婢女和小厮都站在了门口。一个满脸喜色的公公见沈沉秋出来后,笑着打开懿旨宣读道:“永安郡主沈沉秋听旨。”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下,沈沉秋迟迟没有跪下,公公为难地看着沈沉秋,又说了一遍之后,沈沉秋才咬牙切齿地跪下。
“永安郡主沈沉秋,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着即册封太子良娣,两日后完婚。”公公宣读完后,沈沉秋上前接旨。
公公乐呵呵地说了好几句奉承的话,想要讨个红包。可见沈沉秋脸色不好,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按理说,新娘子要嫁人了当然很开心啊,而且还是嫁给太子,虽然是个良娣,但将来太子继位后,再不济也是个妃位。
青葵上前给公公塞了一锭银子,用了眼色让公公赶快走。
公公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拿着银子就回宫里了。
沈沉秋怔怔地看着手中明黄的懿旨,忽然想起了叶老的话。
难道这就是变数吗?
璎珞也没想到刚刚还在与男子缠绵难分的郡主转眼就要嫁给太子殿下了。但郡主与太子在一起总比与太监在一起的好。可是看样子郡主似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沈沉秋虽然说嫁给谁都无所谓,但她实在不想那么快就嫁人,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即使长孙景荣不会那么快继位,那她也得在东宫里和其他良娣斗智斗勇。想想都有点烦。
两日后嫁给太子还是两日后与叶老入昆仑?
沈沉秋想,她可能已经决定好了。
转身回到藤蔓长廊中,见寂幽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冷静后的寂幽背影纤细,可只有沈沉秋知道那个身体里藏着怎样坚毅的灵魂。
他小小年纪便掌握了司礼监,在人前表现得怯懦胆小,让人下意识地去看轻他。这样的隐忍迟早有一天会爆发,这样的心机也令人后怕。他多年的默不作声迟早会反击,到时候恐怕整个北靖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会离开。”沈沉秋慢慢走向了他,伸手去握住了他满是茧的冰冷的手,继续说道:“三年。”
三年时间不长,却正好能让人们淡忘她。最近她的风头太盛,许多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早已将她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了,趁这三年避避风头,游历山水也是挺好的。
话音刚落,被沈沉秋握住的手轻微地颤抖着,沈沉秋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接着道:“我可不希望三年后你还是个小太监,还是这幅瘦骨嶙峋的模样。”
说话中,寂幽与沈沉秋的手紧紧相扣在一起,只听寂幽用淡淡的鼻音回应了一声,算是尊重了沈沉秋的决定,沈沉秋望着郡主府美好的景色接着道:“三年后更好的我来见三年后更好的你,约定好了哦,盟友。”
寂幽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晦涩难明的情绪。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太没用了,曾经的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行走,拥有司礼监的助力已经远远足够了。现在多出了沈沉秋,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掉以轻心了。
虽然他之前对沈沉秋说过,他要的是盟友而不是软肋。就算沈沉秋是他的软肋又怎样,他愿意成为她的盔甲。
是时候该反击了。
……
寂幽心事重重地回去后,沈沉秋就去金库将大部分的银子放入了系统空间中,又收拾了几件衣服与细软。将府中的事情反复嘱咐着青葵与璎珞两人。
青葵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璎珞听着沈沉秋的话眼眶一红,带着哭腔说道:“郡主,奴婢怎么听着像是要分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