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愁,毓秀宫这里一派和气,到处都是众人的贺喜声。而静妃的钟粹宫中,气氛凝重。
宫女太监们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服侍着静妃。
此时的静妃,听闻自己的儿子居然被仁康帝率先封王,还被遣到东郡之地那么偏僻的地方!已经砸碎了好几件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了。
静妃略显老气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霾,她将桌子上的杯具都挥到了地上,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声说道:“好个沈沉秋!胆子还真不小,竟然用景和做垫脚石,为她铺前程!”静妃的眼中堆满了骇人的杀意,眼角的鱼尾纹虽然被厚厚的胭脂水粉盖住了,但是在此刻看来却是明显得很!
李嬷嬷是静妃从嫁进皇家后就一直陪在静妃身边的人,是静妃最信任的心腹。
李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息怒。现在永安郡主最讨圣上欢心,况且长孙景姝待永安郡主就跟亲姐妹似的,之前宫中流行的广场舞也是由永安郡主开始的,宫里不少人都得了永安郡主的好处。现在的永安郡主可是如日中天,我们要是动手了,圣上迟早会查出来的。而且长孙景姝也是个不好招惹的主……”
静妃气得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难不成我们要咽下这口气?本宫在后宫里待了整整二十年,难道还不能把一个小丫头片子拿下?”
李嬷嬷低眉道:“依老奴看,这事儿不能明着做。三天后就是永安郡主的册封大典,到时候……”李嬷嬷伏在静妃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主仆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
毓秀宫,沈沉秋亲自照料着正在发烧的长孙景姝,碧春缓缓来到她们面前,向沈沉秋欠了欠身子:“永安郡主,这种小事还是由奴婢们来吧。明天就要来人教导您册封礼仪了,还请永安郡主注意多休息。”
沈沉秋见戏也做足了,便也不推辞,回到了毓娇殿里去休息了,至于那册封礼仪,沈沉秋早就已经学会了,真正的重头戏应该在册封大典上,文武百官会携着家眷来到宫里。到时候人多眼杂的,保不准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沉秋也庆幸自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没有人会为了家族利益来算计她。如今她既拥有了尊贵无比的身份,也拥有了属于她一个人的府邸。
翌日,仁康帝特意派了宫里最好的礼教嬷嬷来教导沈沉秋礼仪,大家都称呼那位礼教嬷嬷为孙姑姑。
孙嬷嬷看上去比较严肃,就连与大家相处的时候都不苟言笑,凡是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有礼仪不规范的,她就会拉上那人说上个一时半会儿。
可当孙嬷嬷在教导沈沉秋礼仪的时候,都忍不住夸赞她几句,本来孙嬷嬷是想要来考验考验这突然之间就被封为一品郡主的小姑娘的,却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有两把刷子。
而且沈沉秋也格外地乖巧讨人喜欢,孙嬷嬷好久都碰上这么合她心意的人了,自然是把沈沉秋当做亲孙女儿一样对待。
到了第二天,孙嬷嬷才觉得没什么好教的了,才回去复命。
长孙景姝的烧也渐渐退了,恢复意识后得知沈沉秋已经被封为郡主,也真心为沈沉秋高兴。
到了傍晚的时候,沈沉秋又去照顾了会儿长孙景姝才回到了毓娇殿。这几天实在太累人,每次沐浴完后,沈沉秋摸到床倒头就睡。
而今夜,沈沉秋似乎睡得特别沉。但经过宫斗系统的改造,即便她睡着了,身体也保持着警惕的状态,尤其临近册封的日子,就万万不能出岔子了。
黑暗之中,似乎有个小小软软的东西钻进了她的被窝,来人冰冷的体温让她不由蹙眉。
沈沉秋不适地睁开眼睛,猛然发现她的旁边睡了一个太监!沈沉秋努力克制住要尖叫出来的感觉,在黑暗中仔细观察着太监的模样,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寂幽?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
沈沉秋忍住惊叹,向寝宫外看去,现在已经到了半夜,青葵和璎珞在门外沉沉睡去。沈沉秋还是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如果寂幽是二皇子的人,那他应该早就随着二皇子去了东郡之地,此刻怎么还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若是被宫人们发现的话,她有理也说不清。
沈沉秋伸手将寂幽的后领拽起,本想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将寂幽扔到地上去。
谁知寂幽从梦中惊醒,抬起眸子的那瞬间让沈沉秋的心陡然一惊。
妖异的丹凤眼中布满了阴鸷和杀意,在看到沈沉秋的那瞬间,那种令人心惊的阴森之感才荡然全无,寂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即使在黑暗中,也无法遮挡住超越性别的瑰丽。
可就是这样完美的眉眼,却在惊醒的时候堆满了令人望而却步的阴冷,仅仅只有一瞬间,也让沈沉秋看得清清楚楚。
寂幽是多久没有安稳地睡觉了?
寂幽见沈沉秋被自己吵醒,似是受了委屈,道:“郡主殿下……”
沈沉秋反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寂幽的模样迷惑,但看到寂幽敛去戾气后令人失魂的眉眼时,还是温柔地问道:“寂幽,你怎么会在这里?”
寂幽忽然一下子抱住沈沉秋的腰,将头埋进沈沉秋粉嫩的颈脖里,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打在沈沉秋的脖子上,弄得沈沉秋有些不知所措。
只听寂幽略带哭腔的声音说道:“二皇子走了以后,奴才又回到了司礼监。那些太监……”
听到寂幽的话后,让沈沉秋原本想推开寂幽的手忽然停住了,寂幽强忍着不掉眼泪,身体害怕得颤抖着。
沈沉秋是知道那些阉人背后肮脏的勾当的,与宫女做对食也是常有的事,没想到他们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曾经有长孙景和罩着他,现在长孙景和一走,寂幽岂不是又落入了阉人的手里?
沈沉秋暂且不提寂幽躲到她被窝里的事,轻抚着寂幽的头,说道:“别怕,我会帮你找到一个好归宿的。”她如今马上就要出宫了,不可能随身带着一个太监。况且寂幽来历不明,之前那种骇人的杀气可不是一个柔弱的小太监该有的,这让沈沉秋不得不怀疑。
寂幽的头忽然抬起,锐利的目光生生剖开她的心,直达最深处,沈沉秋的所思所想仿佛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寂幽撑起身子,与沈沉秋鼻尖的距离不过一指而已。
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时,沈沉秋的脸上不由一红,想要避开却发现她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被寂幽牢牢的禁锢住了。
寂幽与沈沉秋对视着的眼眸氤氲着纨绔邪肆,却似有什么束敛着这般神色,他吐气如兰地说道:“可是奴才只想在郡主身边。”轻浮动作神色却是笼着生来贵气,不显市井轻佻,眼角朱红泪痣尽显妖娆惑人。
越美丽的花朵,往往越拥有剧毒。
沈沉秋差点被寂幽迷惑住,她掐着自己腰间的肉,保持清醒。
另外一只手轻抚上寂幽惊为天人的脸庞,甜蜜地笑着说道:“寂幽,我可不是长孙景和那好色之徒。所以……”
轻抚着的手忽然掐住了寂幽雪白细致的脸颊,寂幽万万没想到沈沉秋非但没被自己迷惑,还掐住了他脸颊上的肉!
寂幽吃痛地远离了沈沉秋,然后感觉到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天旋地转之间就跌到了床榻之下。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床上的少女扬起恶劣的笑容,说道:“趁我还没有反悔之前赶快离开毓娇殿。否则到时候,可不是把你踹下床了。”
寂幽愣愣地看着沈沉秋,忽然“噗嗤”地笑了出来,流转潋滟的艳色滑过他的眉梢,那一刻,天地江山只不过是纸醉金迷。
寂幽优雅从容地站起身,月光旖旎照亮了他的后背,将他的发丝仿佛都镀上了银边,逆着光的少年轻声说道:“是,郡主殿下。”然后理着衣衫悄然离开。
沈沉秋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骂。
妖孽!大妖孽啊!
以后谁说寂幽是无公害的小太监,沈沉秋就跟谁急!
后半夜没了骚扰,沈沉秋倒是睡得安慰。时间很快就到了册封的日子,今天宫里热闹得很。沈沉秋一大早就被各种姑姑嬷嬷拉起来,试穿衣服。
宫里头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老一辈的人都跟嫁女儿似得高兴。曾学习过广场舞的妃嫔也纷纷送礼给沈沉秋,一是为了祝贺沈沉秋,二是为了巴结沈沉秋。
被嬷嬷们拉着梳妆打扮直到中午才结束,沈沉秋在众人的拥簇之下出了毓娇殿,坐上了郡主规格的辇,一路被抬到了浮生台那儿。
浮生台一共摆了五十桌酒席,来的人都是达官贵人或是世家大族之类有头有脸的人物。
表面上在为册封郡主而欢天喜地,背后各个心怀鬼胎。觥筹交错间,他们已经明枪暗斗了好几回了。
女眷们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渴望博取皇亲贵族的注意,全然忘了今天的主角是永安郡主。
百花争艳中总有一两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若是沈沉秋看到了,定会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白莲花!
里面几个眼尖的,远远就瞥见了出现在浮生台门口那儿的步辇。
“那便是永安郡主吗?”
这句话一出,全场一下子安静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