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陆叔正想招呼那个年轻人一起吃个饭,一进屋就看到那个年轻人穿着昨天给他准备好的换洗的衣服,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个东西正看得入神。
陆叔一看,年轻人手上拿的是自己之前捣弄的槐树药膏。
年轻人的气色似乎比昨晚好了一点,他看着陆叔进来,笑了一下,说,大叔,这个药膏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陆叔听到这个称呼脸色沉了下,不过马上又恢复正常,把自己祖上传下来的这门熬炼药油的手段吹嘘了一下,言语中顺便提及了下村子里那棵千年槐树。
年轻人静静地听陆叔说完,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显露,只是听到千年槐树时,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又沉寂下去。
陆叔也没当回事,喊他吃了个早饭,饭后那个年轻人突然提出想在村子里转一下,看看他们这个村子的风土人情。
那段时间村子里流言四起,传着各种关于附近山林的悚人骇事,陆叔整天憋在村子里,都快闲出病了,也是无聊,就带着年轻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
那个年轻人一边走一边看,不时停下来,伸手从脚下捏起点土,也不嫌脏,就放在嘴里,似乎在品嚼辨别着什么。
陆叔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怪异的举动,感觉心里阴影又大了一点。
他们一直走到那颗千年槐树旁,年轻人远远看着那棵越显枯萎的千年槐树,脸上浮现出一丝希翼的表情,他快步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槐树的表皮,就像抚摸爱人的皮肤一样,神情复杂,似喜似悲。
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陆叔看着这个年轻人一路以来的怪异举动,等到了这棵槐树下终于到达了一个极致,心中也一直嘀咕,难道之前一直猜错了,这个年轻人不是蛇精化形,而是一棵槐树成精?这是来认祖的?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年轻人表现的十分正常,每天吃完饭就一个人在村子里四处转悠,似乎一点也不心急回家,可愁坏一旁的陆叔了。
不过年轻人也主动要求出钱补贴陆叔,感谢陆叔这几天的照顾,陆叔看他身上也确实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件,除了那个手腕上的银镯,想了想还是大方的谢绝了。
只是这个年轻人,每天都会有大半的时间去那棵千年槐树下面坐着,一个人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看起来神神叨叨。
陆叔每次远远地看着那个年轻人,只感觉隔着树荫,年轻人的身影似乎都和槐树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人还是树。
他心里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年轻人的气色一天好过一天,三天的时间,已经和常人一样,脸上甚至带着红晕,和最开始那种面如白纸的苍白样截然不同,陆叔也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直到…
陆叔说到这里,沉默地拿起二叔放在桌子上的烟枪,利索地给自己点上,狠狠抽了一口,缓缓道:“那天早饭的时候,我照例去喊那个年轻人,却发现房间中空无一人,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有事出去了,毕竟他那个从不离身的银镯还放在床头,但我一直到等到晌午,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我喊了几个村子里的人一起寻找,包括那棵千年槐树下面也找过了,什么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好像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我想起陆叔一开始说的,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寒意,道:“难道那个年轻人被槐树…”
陆叔沉默地抽了口烟,烟雾萦绕中,他语气难解道:“我们找了整整一天,大家都说这个年轻人是离开村子了,那个银镯就是他留下报答我的,可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就趁晚上偷偷去那棵槐树下,也是鬼迷心窍,我就学那个年轻人摸了摸槐树的外皮,结果,”
陆叔说到这里,嘴角抽搐了下,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那棵槐树竟然是中空的,仿佛只有一层树皮,里面空空荡荡。”
“我当时看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冠,心里吓得半死,又不信邪,所以我扒开树皮,果然在里面看到了那个年轻人,不,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完全由木头构成的人形啊。”
“那只是一个树心,只是这个树心,长得和那个年轻人一模一样,四肢体型,五官轮廓,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