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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因果报应“的确不是你杀的。”祝九月冷声补充道：“是附在你身上的邪祟所杀。”
“而且你不仅杀了家中之人，还受邪祟驱使用恶鬼之身在乌衣巷冲撞了不少人家。”
“这些都是他们活该！”孟丽娘此刻已经将所有的记忆都想起来了。
“孟家人整日折磨我、打骂我！将我当做一个下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恨不得将我打死！”孟丽娘愤怒地咆哮着，“明明是他们活该！”
“只有报复他们，我才能恢复自由身！”
瞧着她此时的状态，祝九月明白，她又受到了刺激。
祝九月朱唇轻启，对她念了一段清心咒。
不多时，孟丽娘的情绪渐渐和缓了下来。
但她双手丝丝地捂住自己的面颊，泪水透过指缝流了下来。
“我真的只想报复他们，将他们这些年对我的打骂还回去……”
“我知道。”祝九月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我都知道。”
“是附在你身上的恶鬼引导你亲手杀死了他们。”祝九月语气平静。
“但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你还要冲撞其他人家呢？”
若说孟家人对她动辄打骂，但乌衣巷中的其他人家，与她无冤无仇，断是没有凭空害人的道理。
“因为他们见死不救。”孟丽娘哭丧地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缘由。
“他们明知孟家人欺辱打骂我，我数次向他们求救，可他们都无动于衷……”
原来是想报复乌衣巷中其他人家的袖手旁观！
祝九月听出了前因后果。
孟丽娘对孟家人和乌衣巷中那些人家心怀怨恨被恶鬼利用，这是因。
而孟家三口皆亡，乌衣巷那些人家被恶鬼冲撞，这是果。
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可有一点不一样。
“你再去看看为他们供奉的灵位呢。”祝九月出言提醒道。
她可没忘记，那三块通体血红被下了血咒的灵位。
孟丽娘面无血色，连捂着面颊的双手都垂了下来，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精力，浑身都透着懊悔和无奈。
“那灵位不是我想设的，是邪祟诱使我，我才……”
“不，是你的怨气一直未消，才会再被恶鬼利用。”祝九月点出了其中的深意，“而且血咒下在灵位之上，会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孟家人家暴孟丽娘，他们的确有错，但错在孟丽娘受邪祟驱使报复他们之时，就当彻底了结。
可孟丽娘不仅没有收敛，更设下血咒这等恶毒的咒术，简直有悖天理！
经她这么一说，孟丽娘俨然已经想通。
她怯怯懦懦地开口，“是我的错，是我怨念太重，是我害得他们如此。”
泪水与悔意相互夹杂，让她噌地一下站起身。
孟丽娘沉重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迈向那三口棺材，又将视线投向那三块灵位。
再然后，她发疯一般扑向那三块灵位，一把将它们投进桌案前的火盆里。
火苗顷刻间蹿得很高，吞噬了这三块灵位。
孟丽娘伏在桌案上，放声大哭。
“都是我不对，我才不该活下来，要是最开始我就死了该有多好……”
祝九月跟在她身后，轻声宽慰道：“这原本不是你的错。”
“你被家暴，你才是受害者，但其后种种，确是你的不对。”
孟丽娘神情呆愣恍惚，怔在原地思考了一阵她的话，又暗自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官府投案自首！”
这是她最后做出的选择。
她的对错，该交给律法来决断。
祝九月没再拦她，而是任由她往院门走去。
“吱嘎！”
当院门再一次被打开时，孟丽娘一抬眼就对上了几十双熟悉又陌生的视线。
他们都是住在乌衣巷的老邻居，也是留下来围观的人。
在看清是他们的一瞬间，孟丽娘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又惧怕地垂下头。
她仿佛想起了那段被孟家人疯狂打骂的日子。
但脑海里，又浮现出她被邪祟附身，去那些人家吓唬人的场景。
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看出孟丽娘的异样，祝九月特意提醒道。
“我有……”孟丽娘将头垂得更低，狠狠地弯下腰身，行了一礼。
“是我心中怨念太深，这些时日对不住各位四邻，让你们受惊了，往后我愿意日日替你们祈福，保佑你们诸事平安顺遂。”
孟丽娘说得十分有诚意。
这些话落在围观的人耳中，更加不是滋味。
其实他们方才就已经从孟丽娘的嚎叫中听出孟家人被害的真相和他们被邪祟冲撞的原因。
归根到底，也是他们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孟丽娘整日被孟家人折磨而不出手相帮。
不知是谁起头，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声，又躬身行礼。
“孟娘子，是我等对不住你！”
有人起头，余下的人也纷纷附和。
“是我等对不住孟娘子！”
声声道歉如一道暖流，将孟丽娘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焐热。
她诧异地抬头看向他们，“诸位四邻，你们这是……”
“从前是我等做得不对，还望孟娘子海涵！”
泪水，似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从孟丽娘的眼眶中流出。
她再次屈膝行礼，“丽娘在此拜别诸位四邻。”
“今后一别，唯愿四邻安康和乐。”
话落，孟丽娘大步迈出院门，朝着乌衣巷外走去。
乌衣巷内啜泣声一片。
祝九月长叹一声，跟在孟丽娘身后。
不论是孟家人还是乌衣巷中的四邻，亦或者是孟丽娘本人，若是当初能早日悟出这等道理，又何至于酿成大祸？
祝九月一路随着她去到官府，见到了新被提拔为县尉的何承泽。
“大人，民妇要自首！”孟丽娘跪在公堂之上，高声道。
“民妇杀害家中三人，引得四邻受惊，还望大人重判！”
“大胆罪妇，你……”
“何大人。”祝九月走到她的身侧，对着何承泽微微颔首，“在下有几句话想说。”
“说！”何承泽冷声道。
“孟丽娘的确有罪，但罪情另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