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一会儿，林笑突听见由远及近嘈杂的脚步声，只好闭上口，提示欧阳霖继续装病。
林笑不言语，欧阳霖躺在床榻上着实无聊，心里琢磨到底是谁会过来。
没过多久，答案揭晓。只见两位年纪大约四十有余的嬷嬷带领一干宫女太监踱进寝殿，向欧阳霖问安。
“你们……”欧阳霖心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还是得装傻。
一名嬷嬷听到欧阳霖声音微弱，施施然开口接了欧阳霖话头，
“回殿下的话，奴婢们是容妃娘娘特地挑出来服侍殿下的。”
容妃可信，至少这些人是安全的。
欧阳霖点下头“嗯”了一声，让所有人起身后不再说话，任由嬷嬷给那些太监宫女们派活。
一个人躺在床榻挺尸，实在是痛苦的事。欧阳霖眼瞅着自己寝宫被那些人进进出出渐渐从外面搬来昨天被盗窃的东西，将寝宫布置成原先的模样，心里不禁将容妃这个队友赞了一遍。
这么快就追回赃物，不去六扇门真是可惜呐！
这时，一名机灵的宫女见欧阳霖感兴趣地东张西望，颠颠地迎了上来，“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听到这么问，欧阳霖有些纠结，他先下很想起身活动活动，可昨天差点渡过鬼门关，今天就下地，让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看见，实在是太惊悚了些。
欧阳霖眼珠转了转，心里忽然生了一计，断断续续地问宫女，“你……可……可识字？”
那宫女看着也就比欧阳霖大上四五岁。欧阳霖推算她好歹在宫里呆了三年左右，假使宫里有心人教养，现下认字绝对是没问题。
不出所料，宫女点点头，“容妃娘娘教过奴婢一些。”
容妃能亲自教导，那这宫女估计也是心腹级别的。
欧阳霖心里对只见过几面的容妃止不住地感激，面上却不好太多表露，细声细气地把自己想法说出来，
“书桌上……史记……你来读。”
宫女点下头，明白了欧阳霖的意思，拿来桌上的书站在欧阳霖身边就要读。
欧阳霖心里想着让这宫女读大半天好打发时间，知道她是容妃娘娘的人，也不好苛待。用眼神示意下远处的凳子，轻声来了句，
“坐。”
宫女恭恭敬敬地向欧阳霖下拜，“谢殿下体恤。”说完便坐下按欧阳霖吩咐，读起书来。
宫女刚读了几个字，欧阳霖耳边就传来林笑的声音，“哎，真怀念肖喜。他读的故事可带感了。尤其是那部《无头女尸》，听得真叫人全身通畅……”
欧阳霖默然，心说怪不得肖公公跟着你林笑几回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可他的功力实在是没有到传音入密的水平，只得闭嘴不言。
这本《史记》是欧阳霖前日里放在桌上，提醒自己看的。这本是太傅留给她的功课，欧阳霖自己看起来难免无聊，没想到现下由这名宫女不疾不徐地读出来，欧阳霖听起来却是觉得津津有味，里面的故事有趣得紧。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另外一名宫女过来将欧阳霖从床上扶起，就着手喂给他半盏温茶。欧阳霖喝完水后，心里琢磨读书的宫女估计此时也有些嘴干，特地看向她说道，
“赐茶。”
宫女将书放下，俯身谢过欧阳霖后，又将另外半盏茶喝了。
见她喝完茶，欧阳霖也不急着让她继续读书，反而感兴趣地问，“你叫……什么？”
主子问话，宫女立刻回答，“回禀殿下，奴婢名叫齐雨。‘齐家治国’的齐，下雨天的雨。”
齐雨……欧阳霖将这名字在嘴边转了转，心念一动，脸上漾着浅笑，“好名字……”
说完，他又再次躺下，用眼神提示齐雨继续读书。
不知不觉间，在齐雨的读书声中这一天过去了。不过欧阳霖和林笑这对师徒俩过得都不太舒服，
欧阳霖挺尸一天，腰酸背疼。林笑窝在帷幔后的暗处，四肢发麻。
正当两人都止不住地在心里哀叹明天还要继续的时候，屋子里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股子甜腻的香味。
是迷香。
还是欧阳霖和林笑都免疫的那种。
两人登时心中升起十分戒备。
只听窗棱轻响，从外面翻进来一人，脚刚落地，就开口说了两字，
“是我。”
原来是苏慕人，大殿里醒着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欧阳霖双腿一登，立即从床上跳下来活动活动筋骨，也不穿鞋，笑嘻嘻地跑着迎过去，
“师娘怎么来了？”
苏慕人听说有人给欧阳霖下毒，虽然知道没事，但也止不住的担心。现下见人能跑能跳，胳膊腿活动得没问题，放下心来胡撸下他脑袋，
“殿下，臣是来替林庄主的班的。”
正巧这时林笑从帷幔里走了出来，向苏慕人点下头，“那敢情好，我在里边呆的块憋死了。你来了正好。”
说完，林笑抬腿就要走，却被欧阳霖拦住了。
林笑挑眉，心说自家徒弟这是抽什么风，满脸不悦地面向他。
只听欧阳霖怯怯地问一句，“师父，您和师娘吵架了？”
岂止是吵架，你那位师娘跟老子有十年的恩怨。
林笑顿时觉得脑门子疼。他上次能和苏慕人偷听完皇帝和顾丹心的谈话后迅速分别，确实是因着两人现下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谈。
苏慕人见着他就想躲开，而他使手段的时机还没有成熟，现在若是和苏慕人过多交往，只怕对方会有所察觉。
可这些弯弯绕绕实在是没法子讲给欧阳霖听。林笑只好矢口否认，
“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们为什么不凑在一起，反而这么快就要分开？那些恩恩爱爱的夫妻不是都恨不得两人时时刻刻黏在一处么？”
苏慕人眨下眼，他不知道欧阳霖从哪里得来的这个观点，只好开口向他解释，
“殿下误会了，人与人相处之道都各有不同。再说臣与林庄主也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欧阳霖眼角上扬，戏虐的看向面色有些尴尬的苏慕人，
“若不是夫妻，为何不阻止我叫‘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