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早有准备,脚下在洞窟中的沿壁轻点,借着程式常出手的掌风,直直落入到洞窟中心位置。
炼蛊窟的中心地带,就是程式常也要做许久准备后才敢进入。
可苏慕人却在洞窟中盘腿而坐,神色如常,未受到里面满是蠕动的蛊虫任何影响。
程式常咬牙,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他没有把握自己进入到中心地带后能杀死苏慕人后全身而退,因此他只能站在洞沿的上方仔细打量苏慕人,阴翳地问道,
“你想做什么?”
“不为什么。只想和师父说说话。”苏慕人左手向洞底一挥,启动机关将炼蛊窟外侧的石门关闭。他的眼角捕捉到程式常眼中闪过的惊慌,嘴角的笑意更深。他双手从洞底一探,从层层蛊虫之中掏出了一把古琴。
这古琴和普通的古琴不同。琴身的材质沉重如铁,左半边是正常的木头的深褐色,而右半边却是浓浓的黑,让人一眼就看出此琴曾经被大火烧过,却因为它特殊的材质而幸存于世。
琴弦也不是凡物。正常情况下,琴弦细如人发蚕丝,而此琴的琴弦却是粗上很多,若是仔细看,此物中空,宛如一条极长的尾羽中的羽轴。
平常情况下,羽轴无法做琴弦。世间用羽轴的琴只有一把,
凤尾琴。
武林中八大巅峰,不仅仅是因为武功绝世,每个世家中还藏有可以睥睨天下的绝世之物。只可惜,波涛起伏,人生无常。八大巅峰的后代并不是不优秀,而是经历了种种波折后很难将前辈们的所有遗物继承下来。
比如林笑不会使用婆罗花来度化恶物,甚至以婆罗花衍生的阵法也只是会,而不能灵活运用;欧阳霁继承了拂柳笛,能以笛音驭百兽,却无法像楚依依那样号令千军万马。
在苏家覆灭后,能发出如凤凰般清越声音,退却一切邪祟的凤尾琴也随之销声匿迹。
程式常本来以为只要是凤尾琴消失,他再也没有任何惧怕,可当苏慕人拿出此琴后,他神色不禁一变,警惕地看向苏慕人,再开口时声音中没有丝毫波澜,却带有阴森的嗜血之气,
“苏慕人,你别想着用一把烧得半焦的琴就能唬住我!”
“师父多虑了,我根本没有蒙骗师父的意思。只是我们师徒多年,终于可以好好说说话了。”苏慕人手指在琴弦上轻弹,似乎是调试音阶,未成语调先有声。
琴声清越高扬,震得程式常心头一惊。
他久居高位,又在苏家覆灭后没有任何能阻挡他的绊脚石。虽说程式常自律到极致,在练功和炼蛊上勤修不辍,可到底是因为没有可以对比的敌手而有些懈怠。
再加上洞窟石壁上的婆罗花被凤尾琴可净化一切的琴音激发,产生阵阵共鸣。听在程式常耳中,宛如身边一口口大钟轮番敲响,震得他脑袋生疼。
程式常咽下一口血沫,哈哈大笑起来,“苏慕人啊苏慕人,你真是我的好徒弟。”说完,他抬起头,一双阴翳的双眼如毒蛇般紧盯着苏慕人,
“说!你到底想和我聊些什么?”
苏慕人手指不停,在琴弦上翩然飞舞,弹出一曲从未有人听过的小调,
“当初苏家遭难,我承蒙师父相救才能免于死亡。一直以来,我都把师父当成恩人般对待。只是,我为什么天生就会的《涅槃心经》与百仙教武功格格不入,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能克制蛊虫的发挥?”
程式常阴仄仄地回答道,“《涅槃心经》是我的好友,你的父亲苏鵷的家传武学。我当初承蒙你父亲重托,要将你好好培养长大。你小时候虽然经历坎坷,忘了许多事,却没有忘记武功,故而会《涅槃心经》。至于你说的《涅槃心经》克制蛊虫发挥,这武学中的相生相克不是很正常吗?”
苏慕人冷笑,手指间的动作愈行愈快,“《涅槃心经》我作为苏家之人,会它也并不稀奇。可师父如何解释我手中的凤尾琴?我从来没有研习过音律,为何脑中会有这个曲调,而这曲调偏偏能克制炼蛊窟中所有的蛊虫?”
“这……”程式常眼珠乱转,拼命地想找出个能说服苏慕人的理由。
可是苏慕人已经将程式常看透,手中抚琴,嘴角的冷笑更加凌冽,“其实师父也不知道如何解答吧。既然如此,那徒儿就将此事说明。师父说曾与家父是至交好友,其实事实是正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