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攥着缰绳的手骤然收紧，他低着头，抿住嘴唇，半晌才闷声地挤出一句，
“有什么好说的？”
桂无名舔了下嘴唇，想了许久才开口，“当时你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被你吓坏了。我没想到你对我抱着是这样的心思。”
林笑用缰绳在手指上打了几个圈，又将绳子从手指上拉开。他嘴角发苦，干巴巴地回了句，“你一直对我很好，让我不知不觉便对你上了心。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我……”
林笑的话如千钧重的磐石，压得桂无名喘不过气来。
他当初对林笑如此特别，目的根本就不单纯！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睁开。
还是不要骗林笑了。
至少不要在这件事上骗他。
桂无名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苦笑了一声，才闷声张口，“我对你很好，是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我曾经和那个人相交至深，甚至我们心里都默认彼此是自己今生的唯一。他打算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我们感情公布。我也打算为了他退隐红尘，只求在他身边相伴。只可惜，后来因为某事，我们分开了。”
“我对他心中一直有所亏欠。你与他有七八分相似，我看见你就想到和那人的旧时时光，忍不住地要对你好。”
“你胡说！”林笑听到此言，立即转头面向桂无名。他眼眶一紧有种要流泪的冲动，却堪堪将泪水忍住，“这都是你编理由诓我的！这世上除了父母、兄弟姐妹，哪里有多少相似的人！”
“我林笑父亲早死，又是家族里的独苗。除了堂叔，根本就不会有人和我相似！”
“而你对我堂叔也表现平常，根本就没看上！”
“所以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你其实对我还是有一点感觉吧，不然你不会对我那么好！”
“可我一表露心迹，你就怕了，担心其他人笑话你和男人相恋，在你背后指指点点，不敢回应。”
“桂月栖！我林笑虽然眼瞎，但是心里并不傻！我待你一片真心！你也没有必要在我这里遮遮掩掩。”
桂无名黯然垂下眼帘，藏住眸中奔腾翻涌的情绪，“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说完，桂无名调转马头，打算离开。
而正在这时，林笑急忙伸手将马头拦住，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悄然落下，
“我信，我信……”
“只是……”林笑咬了下嘴唇，身体微微地颤了颤，下了很大决心才轻声道，
“月栖，你有没有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喜欢，告诉我，我心里也必然欢喜。”
桂无名动作滞住了，抬起头看向林笑。
这是自己从许多年前便为之神魂倾倒，为之辗转难眠的如皎月般清朗的容颜。可是，面前顶着这张脸的人不再是那个肆意欢笑，喜好与自己大碗对饮，比试武功的林舒云，而是带着化不开的病气与郁色，做事总带着几分邪气的林笑。
然，不管是林舒云还是林笑，都不是爱哭的人。
他十二年前看到林舒云哭泣，今日又用三言两语，让林笑为己落泪。
林舒云的面庞与林笑的面庞渐渐重叠，却在重叠后又缓缓分离。
林舒云的面上带上林笑掩不住的痛苦，林笑无神的双眼又变换成如林舒云一般清朗。
两幅相似的面容在桂无名脑中时而旋转模糊，时而清晰得逼人。
桂无名紧锁牙关，他感到内力在全身经脉发疯般地悸动，脑袋痛得仿佛即将炸裂。
他到底是爱着林舒云？还是爱着林笑？
桂无名深吸了口气，一把将林笑的手从马头上拉开，侧头避开看见林笑的脸，语速飞快地回答，
“我从来没有喜欢你。你死心吧！”
从来没有喜欢
死心吧
死心
林笑手臂随着桂无名的力道画了半圈，无声地垂下，他整个人如失了魂一般呆立在马上，任由桂无名骑着马走远。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啊！
林笑嘴角嚅动，缓慢地如往日般向上斜翘开来， 却少了嚣张多了几分看不尽的苦涩。他掏出手帕，低头擦拭面上的泪水。
再抬头时，面色已然变得如往日一样，让他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桂无名是不喜欢他，可那又如何呢？
他林笑才十八岁，岁月长得很。
林笑双手攥成拳头，他在心底暗暗发誓，
他林笑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让桂无名喜欢上他！
正在这时，假装成行镖的队伍突然停住。
林笑勒住马，只听一带着书生酸腐气的声音客客气气地说道：
“我乃六扇门之人，奉命捉拿逃跑的嫌犯，恳请各位行个方便，稍停片刻。我等检查无碍后，自当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