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皇帝端起茶杯,吹散上面的浮沫,“太子那里,谨言以为朕该如何处理?”
欧阳霁眨了下眼睛,嘴角的浅笑无辜且平和,“太子洗马已经在朝中上报,太子微服出巡,体恤民情,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父皇那里如何谈到‘处理’二字呢?”
“混账!”皇帝听到这话,将手往桌上一拍,大声怒斥:“那混账东西离宫时未有向朕禀报,还是朕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才得知。朕要治他大不敬之罪!”
本朝对皇帝大不敬,按律当诛。
欧阳霁克制住自己上前掐死皇帝的冲动,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面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只是摇了摇头,
“父皇若是以这条治太子的罪责,肯定不会有人信服,毕竟这是太傅大人留下来的功课。哪有儿子完成老师作业,父亲还要去砍儿子脑袋的道理?”
事实也确实如此,皇帝也无法再说什么不是。他长长叹一口气,伸手将面前的公文一推,“太子年幼,性情也是愚钝的很,白白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若是让朕选,朕一定属意谨言你。可惜……”
可惜自己不是嫡长子的身份,而且还是个身缠蛊毒的短命鬼!
欧阳霁心里一哂,自然是不把皇帝嘴上的片汤话当回事。
不过皇帝这句话也是在提醒他,皇帝已经容不下欧阳霖,自己这里应该将计划提前了。
作为皇帝,他肯定想不到自己面前这恭敬无害的大儿子正当着他的面想如何造反。他此时批公文有些劳累,伸手捏捏眉间,难得的想与自己孩子多说些话,
“谨言,朕有没有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欧阳霁沉思不语,似乎片刻后才想起来,“儿臣记得前年的中秋宴上,父皇提到儿臣的神态有几分像秦家早逝的三公子秦月朗。”
提到秦月朗三个字,皇帝不由得正了正身,盯着欧阳霁的眼神更深了几层,“确实如此。你们二人的相貌大相径庭,但不知为何,朕总能在你身上找到些许他的影子。”
“哎,秦月朗当初是二哥的侍读,比朕只年轻两岁。他现在若是活着,恐怕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岁月不饶人。死去的早变成森森白骨,活着的也渐渐老去。待到百年,树梢上的新芽一如往昔,只是曾经的旧人已不复存在。
皇帝望着面前鲜活年轻的面容,不禁发出几声感慨,“当初月朗可是先皇最欣赏之人,下任宰相的不二人选。他若是活着,朕也定会谨遵先皇遗愿,将他认作朝廷的股肱之臣。可怎叹世事无常,他竟然突然自杀。至于原因谁也查不出。”
“嗯。”欧阳霁不插话,只是点下头,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倾听。
皇帝停顿下,又继续说,“现在坊间都说是朕因为政见不合才暗下杀手。可他们也不想想,朕怎舍得如此天纵奇才。”说完,皇帝将身子向后一仰,随意地问了欧阳霁一句,
“谨言,你对这秦月朗之死有何看法?”
欧阳霁听到皇帝这么问,一脸茫然地迎上他 探究的眼神,“父皇,秦月朗死的那天儿臣刚刚出生。如此久远的事,儿臣也未曾亲历,实在无法置喙。”
皇帝深深地看了欧阳霁一眼,脑中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了片刻才将欧阳霁放走,
“也罢。毕竟他死了太久了。朕乏了,你先下去罢。”
欧阳霁听到这话,火速起身,向皇帝实力告退。
有皇帝的地方,他真心是不想待下去。
欧阳霁一出门没走多远就被个小太监拦住了。那小太监低着头,伸手在欧阳霁面前一晃,轻声细语地说了句“跟我走。”就转身离去,不再理会人会不会跟上来。
欧阳霁挑眉,刚才他眼睁睁地看见那小太监手中是一片翠玉打造成的柳叶,甚至乍眼看去,那柳叶的纹路还和自己手中的杨柳笛上雕刻的纹路一致。虽然不知对方是谁,但那一片柳叶足以调出欧阳霁的所有兴趣。
欧阳霁跟着小太监走了将近两盏茶的功夫,来到皇宫中一处小院。
这小院原先是末等宫女的住处,后来因为失火就荒僻下来,时常作为储物之所,着实偏僻清冷的很。欧阳霁站在院子中央,见小太监走远后,向西侧的屋子轻松地挥了一袖。
转瞬间,“轰……”地一声房屋崩塌,支离破碎间,只见那房屋中盈盈跳出个宫女。女子站定后,立即向欧阳霁俯身下拜,
“王爷,主子让奴婢在此等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