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然掩盖的好,可行走江湖的人若是有心,看久了自然也会发现异常。再说,我有何想不开,当你的面说你眼瞎?”桂无名看到林笑反应如此激烈,暗觉眼瞎之事估计是林笑的逆鳞。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期待的,此时却不想和林笑提起和纠缠。
桂无名只想把话题早早收住,只得哄起林笑来,语气放缓添了许多温柔,想了想,决定还是叫林笑的表字,
“解颐,有什么事过后再商量。你且坐下,赶紧洗漱用膳。这灌了汤的鲜虾水晶包若是放凉了,便不好吃了。”
林笑也不知自己为何火气如此之大,其实冷静后细想,若是桂无名若当面戳破自己眼瞎,以自己的脾气非得灭了这两仪宫。再者,现下自己虽然发火,可桂无名那里无疑是在示弱,给自己个台阶下。
好歹你终于叫了本公子的表字,本公子就走你给的台阶。
林笑坐下,摸了摸圆凳和木桌,“水曲柳的。两仪宫品味真低。”
旁边的属下眉角跳了跳。面冷心狠的先生为何对这面前欠揍的小子如此宽容大度,他作为属下没有资格置喙,只好暗暗记下心中要细细禀告给宫主。
桂无名这里见林笑虽然还有怨气,但显然也不想和自己对峙,心中暗暗舒了口气,暗自觉得自己有可能比林笑更不想谈他的病情,赶紧命属下将早膳摆出。
他怕林笑不方便,见他洗漱完毕,特地亲自夹了一个水晶包放入林笑面前的食碟中,“虽然是属下从外面铺子买的,但好歹味道不错,你来尝尝。”
林笑也尝不出这包子到底如何,但觉得桂无名自昨夜后,不再与自己针锋相对,反而更多地是宽容和忍让。
这人给林笑的感觉更多地是新奇,毕竟伺候了林家三十年的管家都对林笑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而现下竟然有人对自己是出奇的温和,怎么嘴欠和发脾气,也不会动怒。
若是把此人给惹怒跑路了,自己这里就不好玩了。
林笑摸了摸手中明显质地粗糙的瓷碗,一句话不说,闷头用起早膳来。
桂无名见林笑不再闹腾,难得安静下来默默吃饭,神态和模样和那人越看越像,觉得若是自己说说软话,就能在林笑那里找回些旧时念想,也倒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见林笑用完膳,开口说道,“那客栈掌柜的报了案,虽说现下朝廷少管江湖事,但此地不宜久留。用完膳后,我们还是早些赶路的好。”
林笑没提出什么异议,用完膳坐上马车。林笑伸手向四周摸摸,觉得桂无名倒也不是不会享受,比如这座位上的垫子好歹用的是锦缎,而不是他这几日临时租的马车中常见的粗布。
桂无名坐在林笑对面,看他此刻的好奇模样,心里将林笑和心中那人细细比对,想到那人曾经对自己原先的佩剑也露出如此神色,不觉陷入回忆中难得的几丝甜蜜。
“慕人,我把拈花指法和你换,告诉我你是如何让这把剑叫唤的好不好?”
自己当时怎么答得?桂无名回想,好像当时自己因为这句话和那人生气了闷气,别人口中的凤鸣九霄,偏偏被他形容成了跟野鸡似的“叫唤”。
若是当时自己气性没那么大,告诉他以换得拈花指法。是不是当初便会多几分胜算?
桂无名用力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往事如烟,却是漫天大火下的浓烟,呛得人无法大喊和呼吸。
再看向对面林笑,已是将头低下,随着马车颠簸频频点头。
都过去十一年了,还想他作甚?
此时,马车早已出城,飞快地行驶在官道上。四周是零零散散的村落,左右无事,昨日几乎折腾了一整夜的桂无名心力憔悴,借此机会将纷乱的思绪放空,闭眼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何时,只听车夫吁了一声,紧拉手中缰绳,马车以缓慢的速度停了下来。
受着惯性,两人纷纷身体向前一倾,顿时都睁开了眼。
“宫主。”只听一名属下伸手掀开帘子,“我们到了。”
林笑伸起个懒腰,发现自己早已倒在车座之上睡着。由于没有枕头,肩颈还有些发酸,只得边用左手按揉肩膀边活动胳膊,让凝滞的血液循环起来。
只听桂无名“嗯”了一声,没有作答,只得跟他一同跳下车厢。
感受到日头还未西下,林笑知这一天路途并未走出多远,遂问桂无名,“我们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