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声地落下,一层又一层,冰冷的雪地仿佛汲取着她体内残存的热度,腹部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锐痛。
林笙的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剧烈挣扎,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但女儿那撕心裂肺,渐渐远去的哭喊声,却不断在她耳边浮现,激发出她超越生理极限的顽强意志。
“小初……”她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救孩子。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必须救她的孩子!
凭借着这股毅力,她颤抖着手艰难地摸索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已被血色模糊,她的指尖冰冷而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林笙凭着记忆和本能,按下了那个刻入骨髓的快捷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每一声等待都伴随着她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和腹部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让她恐慌不已。
就在她几乎要再次陷入昏迷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周祈年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夹杂着隐约的风声和女人的啜泣声。
“周祈年……”林笙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声音却气若游丝,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剧烈的痛苦:“小初…小初她……”
然而,不等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祈年急促地打断,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焦躁和不耐烦,像是正身处极大的麻烦之中:“笙笙?我现在这边有很重要很急的事情!沈清她……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我先挂了!”
“不要!周祈年……”林笙的心瞬间沉入冰窖,她忍着剧痛急切地想要喊出声。
可回应她的,只有电话被毫不留情挂断后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不断刺穿着她的耳膜,也刺穿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她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挂断了电话,在她最绝望,最需要他的时候!
林笙眼里泪水不断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腹部的伤痛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更加剧烈地抽搐起来,更多的血从指缝间涌出,染红了她身下的雪地,那滩鲜血显得愈发刺目惊心。
不!不能放弃!
小初还在等着她!
她再次颤抖着举起沉重的手机,用尽残存的力气,又一次拨通了周祈年的号码。
这一次,电话接听得快了些,但周祈年的语气明显带上了压抑不住的不耐和烦躁:“林笙!我说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你到底……”
“周祈年,你听我说…小初被……”林笙几乎是哭着哀求,声音破碎不堪。
“有什么事完了再说!我现在真的没空!”
周祈年语气已经不耐,打断了她的话,而就在此时,听筒里清晰地传来沈清委屈的哭喊声。
“……你别走!祈年你别离开我!我真的会跳下去的!”
紧接着是周祈年迅速放软,带着急切安抚意味的声音响起:“清清!你别冲动!我不过来,我就在这儿,我不会走,你冷静点!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先下来好不好?”
就在他说完这一句的时候,电话再次被猛地挂断!
林笙握着手机,整个人如坠冰窟,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比腹部的刀伤更让她痛彻心扉。
他挂断了她的电话,在她和孩子生死未卜之际,他却在温柔地安抚着另一个女人……
巨大的崩溃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试图再打,听到的却是冰冷无情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关机了。
为了沈清,他彻底切断了她唯一的求救之路。
“周祈年!”她的神情痛苦又压抑,崩溃出声,泪水汹涌流出,她此刻瘫在冰冷的血泊中,单薄的身体因为剧痛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雪花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晶莹的雪珠和泪滴,很是破碎。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涣散,陷入无边黑暗之际,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再次响了起来!
这铃声如同溺水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浮木,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滑动接听,手机贴到耳边,里面传来顾衍沉稳温和的声音:“林笙?回家了吗?我刚才……”
“顾…顾衍……”听到他声音的刹那,林笙所有强撑的坚强和防线彻底崩塌,瞬间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崩溃求助,“求你帮帮我,小初…小初被人抢走了,求求你……”
她的声音里微弱又充满颤抖,和那极致的恐惧和无助,断断续续地混杂着痛苦的喘息和哽咽。
电话那头的顾衍的声音陡然绷紧,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切:“你在哪里?!告诉我具体位置!别怕!我马上过来!保持清醒林笙!告诉我地点!”
“在…在回家…的那条小路上…靠近…清河公园后门…”林笙虚弱地报出地点,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好!我知道了!你坚持住!我马上到!千万不要睡过去!听着我的声音!”顾衍的声音焦急万分,背景传来他快速跑动的声音,以及开车门的声响和猛地发动引擎的刺耳声音。
电话没有挂断,顾衍在那边一边飞速开车,一边不停地和她说话,试图让她保持清醒:“林笙,听着,我很快就到,警察我也会马上联系,他们会去找小初,你坚持住,为了小初,你一定要撑住……”
听着电话那头顾衍急切却努力保持镇定的安慰声,林笙的情绪更加崩溃,泪水流得更凶。
腹部的疼痛也愈发鲜明,温热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流出,带走她的体温和力气。
她甚至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从体内流逝。
不,她不能死!小初还需要她!
她死死咬着唇,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撑着冰冷的地面,试图爬起来,想要去追……
然而,她刚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剧烈的疼痛就让她眼前一黑,再次重重地跌跪在雪地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鲜血更快地涌出,在她白色的大衣和雪地上蔓延出更大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林笙!林笙你怎么了?回答我!”电话里,顾衍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嗓音急切。
“我…我没事…”林笙虚弱地喘息着,眼泪止不住地流:“顾衍…求求你…一定要找到小初…先找她…别管我…”
“别胡说!你和孩子我都会保住!我已经报警了!警察正在全城设卡拦截!相信我!”顾衍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引擎的轰鸣声显示他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赶來。
也在这时,林笙的手机有另一个来电提示,是童可欣。
她颤巍巍地切换过去,童可欣欢快的声音传来:“笙笙,带你宝贝干女儿回去了没?明天乐园约不约呀?”
“可欣……”林笙听到她的声音,浑浑噩噩地呢喃,声音气若游丝:“小初…小初被抢走了……”
“什么?!笙笙你说什么?!什么抢走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童可欣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充满了惊慌和难以置信。
林笙还想说什么,但剧烈的疼痛和虚弱让她再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破碎痛苦的喘息声透过话筒传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雪夜,不远处的黑色的车子疾驰而来,猛地停在她身边,轮胎溅起一片雪泥。
车门猛地打开,顾衍甚至来不及熄火,就从车上冲了下来。
当他看到雪地里那个倒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身影时,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场面的他,呼吸猛地一滞车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惊肉跳,恐慌到几乎窒息的感觉了!
“林笙!”他失声喊道,几乎是扑跪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不敢轻易移动她,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才稍微喘过一口气。
“顾…衍…”林笙看到他,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冰冷粘满血的手猛地抓住他的大衣袖口,留下鲜红的指印,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汹涌而出:“孩子…先找孩子…求求你…别管我…”
“别说话,保存体力。”顾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大衣,紧紧裹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试图为她保暖,同时检查她腹部的伤口。
看到那插着的匕首和不断涌出的鲜血,他眸光愈发的沉。
“我…我要去找小初…”林笙挣扎着,还想起来。
“听话!林笙!你伤得很重!必须立刻去医院!”顾衍一把将她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浅色的衬衫前襟。
抱着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生命的微弱流逝,心口的刺痛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不…不去医院…找小初…找不到她,我真的很害怕。”林笙靠在他怀里,情绪激动地摇头,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那种破碎和绝望,让顾衍的心揪痛不已。
他紧紧抱着她,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在她耳边保证:“林笙,你听我说,好不好,我已经报警了!警察正在全力拦截!相信我,他们很快就会有消息!你现在必须跟我去医院!如果你出事了,小初回来怎么办?为了孩子,你必须坚持下来。”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也许是他的保证起了作用,也许是真的耗尽了所有力气,林笙终于不再挣扎,瘫软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不停地颤抖。
顾衍这里也跟着不好受,抱着她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迅速系好安全带。
他握住她一只冰冷粘血的手,用力攥紧,试图传递给她一些力量和温暖。
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给她带来一些微弱的暖意。
就在他准备发动车子赶往医院时,他的手机响了,是警方打来的。
“顾先生,我们锁定了嫌疑车辆,正在城西环线进行拦截包围,请保持通讯畅通!”
“好,谢谢!请务必保证孩子的安全!”顾衍急切地回应,同时看向副驾驶座上意识模糊却仍在喃喃喊着“小初”的林笙。
他挂断电话,林笙似乎听到了只言片语,猛地睁开眼,抓住他的手臂:“是不是有消息了?带我去,求求你带我去…我要亲眼看到小初平安…”
她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和强忍的崩溃。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能去!”顾衍断然拒绝,眉头紧锁。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带我去…不然我现在就下车…”林笙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要去开车门,情绪异常激动,腹部的伤口因此涌出更多的血。
顾衍看着她决绝而惨白的脸,知道她真的做得出来。
他内心剧烈挣扎,最终,巨大的心痛和担忧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朝着警方提供的方向疾驰而去。
“好!我带你去!但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要坚持住!”他一边说,一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断给她带去暖意。
路上,童可欣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看着屏幕上不断响起的铃声,但她已经虚弱得无法接听。
顾衍替她接起,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童小姐,我是顾衍,林笙受伤了,孩子被绑架,我们现在正赶往警方拦截地点。”
电话那头的童可欣瞬间炸了:“什么?!受伤?!严不严重?!你们在哪?!我马上过来!”
“情况很不好,失血过多,我们在去城西环线的路上。”顾衍的声音沉重。
“城西环线?好!我知道了!我…我找人帮忙!”童可欣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猛地挂了电话。
童可欣挂断电话,脑子一片混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景淮!
他有资源有人脉,或许能更快地帮上忙!
她立马开车离开了片场,直奔贺景淮的公司。
冲进他的办公室时,贺景淮正慵懒地靠在他的真皮老板椅上,一个最近势头很猛的新晋小花正坐在他办公桌边缘,俯身和他娇笑着说着什么,姿态亲昵暧昧。
看到童可欣风风火火,脸色煞白地闯进来,贺景淮好看的眉头立刻不耐地蹙起:“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童可欣根本顾不上他的态度和那个女明星,冲到他桌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焦急而尖利颤抖:“贺景淮!出事了!小初…小初被人绑架了!笙笙为了救孩子被刀捅伤了!顾衍带她去找警察了!周祈年那个王八蛋电话打不通!你快想办法救人啊!”
“什么?!”贺景淮脸上的慵懒和不耐瞬间消失殆尽,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骤变,“你说清楚!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发生的?!”
他旁边的那个小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识趣地想要缓和气氛:“贺少,这……”
“滚出去!”贺景淮看都没看她一眼,厉声喝道,眼神阴沉得吓人。
小花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溜了出去。
贺景淮立刻拿出手机拨打周祈年的电话,果然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操!”
他立刻一边快速拿起车钥匙和外套,一边对童可欣说:“走,我知道他在哪!去医院!”
贺景淮的车子极速冲进医院,他拉着童可欣一路狂奔,直冲住院部顶楼天台。
天台上,寒风凛冽,雪花狂舞。
只见沈清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头发凌乱,正站在天台边缘的护栏外,摇摇欲坠,哭得梨花带雨,情绪激动。
周祈年则站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脸色紧绷,正全神贯注,语气急切地劝说着她,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清清,你冷静点,别做傻事!有什么话下来再说!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还不行吗?!”
方静在一旁捂着心口,扮演着担忧欲绝的母亲角色,眼神却不时瞥向人群中某个拿着手机似乎在拍摄的人。
沈清哭着摇头:“我不信!你骗我!你刚才还要走!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除非你答应公开宣布我们的婚事!”
周祈年此刻满心都是稳住她,别让她真跳下去,根本无暇思考其他,立刻点头:“好!我答应你!你先下来!”
沈清看了一眼方静,见方静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沈清又哭着问:“那…那你还爱我吗?祈年,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林笙了?”
周祈年此刻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坚定:“爱!我一直爱的都是你!从来没有变过!快下来,清清,那里太危险了!”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中那个正在悄悄录制视频的人。
沈清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满足和得逞的虚弱笑容,在方静的暗示下,她柔柔弱弱地伸出手:“那…那你抱我下来…我怕…”
“好!你别动!我过来!”周祈年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沈清从护栏外抱了下来。
沈清一落入他怀里,立刻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哭得委屈又依赖:“祈年…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我好怕…”
周祈年抱着她,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只有无尽的疲惫和烦躁。
他只想尽快脱身。
就在这时,贺景淮和童可欣冲上了天台。
贺景淮看到周祈年还抱着沈清,气得火冒三丈,一拳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周祈年,你他妈……”贺景淮气得脸色铁青,说完,就想上前就想揪住他的衣领。
周祈年此刻满心都是尽快安抚好沈清,见贺景淮拦路,不等他说完便不耐地冷声打断:“景淮,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现在没空听。”
贺景淮简直要气炸了:“你他妈没空?!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天大的事!”
周祈年看着怀里受惊的沈清,拧眉道:“现在在我眼里,没有比清清更重要的事。”
他说完这句,就要抱着沈清离开。
沈清听到这话,更是甜蜜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贺景淮听到他这句话,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童可欣更是急得直跺脚,眼圈通红。
“周祈年!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你女儿被人绑架了!林笙为了救孩子被捅了刀子现在生死未卜!你他妈还在这里跟你的青梅竹马上演深情戏码?!”贺景淮怒吼道,声音在天台的风雪中格外刺耳。
周祈年听的踉跄一步,在听到贺景淮这句话时,他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瞪着贺景淮:“你…你说什么?什么绑架?什么捅伤!”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
“我说你孩子快没了!林笙也快死了,你听懂了吗?!”贺景淮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再给他一拳:“打你电话关机!你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沈清吗?!”
周祈年脸色瞬间惨白,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猛地想起林笙那两通被他挂断,甚至关机的电话,和她那时微弱哽咽的呼喊……
“周祈年…小初她……”
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
他浑身冰冷,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猛地推开还试图缠着他的沈清,极快的掏出手机开机,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蜂拥而出!
他颤抖着手想要回拨,却发现手指抖得根本按不准号码!
童可欣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气又急,哭着喊道:“是真的!顾衍说的!笙笙流了好多血!孩子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你快点想办法救人啊!”
周祈年只觉得眼前一瞬发黑,就脸腿不受控的发软,意识有一瞬的低迷……
贺景淮一把扶住他。
周祈年猛地推开贺景淮,不顾一切地冲出天台,冲向楼梯间!
他甚至等不及电梯!
此刻,他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的手机,拨打着电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我!周祈年!帮我查……”
他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戾,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焦急和恐惧。
贺景淮跟在他身后,看着周祈年恐慌崩溃,几乎失去理智的背影,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感觉。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周祈年露出这种近乎恐惧害怕的表情了。
上一次,还是五年前……
而同时,周家的老管家接到一个电话后,脸色瞬间大变,手中的古董花瓶“啪”地一声摔碎在地。
他踉跄着冲进客厅,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夫人!不好了……小小姐…小小姐她…被人绑架了!林小姐为了救孩子…受了重伤!”
正在插花的白琴,听到这话,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手中的价值不菲的花瓶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竟直接晕厥了过去!
“夫人!夫人!”老管家和佣人们顿时乱作一团,惊呼着冲上前……
医院VIP病房内。
沈清和方静一起回到病房,就靠在了床头,脸上非但没有担心,反而露出一丝快意。
她看向方静,小声问:“妈,那边……”
方静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周祈年的车疾驰而去,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她拉上窗帘,回到床边,压低声音:“放心,那边已经动手了,就算周祈年现在赶过去,速度再快,找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冷冰冰的小尸体了。”
沈清闻言,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遗憾地撇撇嘴:“早知道就该连林笙那个贱人一起弄死干净。”
方静拍拍她的手,眼中闪着精明的算计:“那样目标太大,太明显了,经过这次,林笙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她和周祈年之间彻底完了,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以后,周祈年身边只会是你。”
沈清想到周祈年刚才在天台和对她的承诺和紧张,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红晕,开始憧憬起来:“妈,那你说我和祈年的婚礼在哪里办比较好?一定要最盛大,最好是在海边,多浪漫啊……”
方静看着她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提醒道:“别着急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趁着他愧疚心疼的时候,好好陪在他身边,安抚他,男人在最脆弱低谷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女人,才是最让他无法割舍的。”
沈清立刻乖巧地点头:“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看向窗外依旧纷飞的雪花,只觉得心情无比舒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穿上婚纱,站在周祈年身边,而林笙则彻底消失的美好未来。
她脸上的洋洋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另一边,周祈年像疯了一般地冲到医院停车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车钥匙。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不断闪现着林笙那两通被他无情挂断的电话,她微弱哽咽的呼喊声像魔咒一样反复回响,撕扯着他的神经。
“笙笙……”他喃喃着,心脏痛得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为什么没有听她说完?他为什么要关机?他怎么会以为沈清的以死相逼比她的来电更重要?!
他猛地踩下油门,黑色的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医院,轮胎在雪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一边将车速提到极限,在车流中疯狂穿梭,一边重复不断又坚持重拨林笙的号码。
“接电话…笙笙…求求你接电话…”
他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乞求,每一次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冰冷提示音,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恐慌就加剧一倍。
他想起自己挂断电话前,背景音里传来的是沈清那委屈的哭喊和自己焦头烂额的安抚,再对比林笙可能正身处险境,血流不止的绝望……
一种灭顶的绝望和自责将他淹没。
“我混蛋!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眼眶赤红,几欲滴血。
他甚至不敢去想林笙此刻的状况。
被刀刺中…流了好多血…她该有多痛?多害怕?小初被抢走,她该有多绝望?
而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再一次亲手泯灭了她的所有希望!
这个认知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刺在他的心上,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打方向盘,车子朝着城西环线的方向疾驰而去,泪水终于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与此同时,顾衍的车上。
林笙虚弱地靠在副驾驶座上,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呼吸微弱而急促。
腹部的伤口已经被顾衍用随车急救包进行了简单的加压包扎,但鲜血依旧在不断渗出,将她浅色的衣裤和座椅染得一片触目惊心。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不断闪烁着“周祈年”的来电显示,但她只是睁着暗淡的眼睛看着,仿佛不认识那个名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心死后的麻木和冰冷的绝望。
脑海里不断回想的都是刚才电话里,周祈年对沈清那急切而温柔的安抚声。
“……清清!你别冲动!我不过来!我就在这儿!我不会走!”
和他面对她时,充满冰冷不耐的语气,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彻底碾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火光。
原来,在她和女儿生死一线的时候,他的没空,是因为要把所有的空和温柔,留给另一个女人。
心口的剧痛,甚至超过了腹部的刀伤。
也在这时,一只温暖而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用力握紧。
林笙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对上顾衍布满血丝却写满担忧和坚定的眼睛。
“别想他了。”顾衍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保存体力,为了小初,你一定要撑住,相信我,警方已经布控,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手掌很暖,源源不断的热度透过她冰冷的皮肤传递过来,试图温暖她几乎冻僵的身体和心脏。
林笙的唇瓣微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反手微微用力,回握住了顾衍的手,仿佛那是茫茫冰海中唯一的浮木。
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这份在绝境中毫不犹豫伸出的援手,这份沉稳可靠的陪伴,与周祈年的缺席和伤害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
顾衍感受着她指尖微弱的力度和冰冷的温度,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满了,又酸又胀。
他更加用力地回握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的路,将车速提得更快。
终于,他们看到了前方闪烁的警灯和设置的临时路障。
几辆警车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逼停在了路边。
“到了!”顾衍猛地将车停下。
林笙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猛地挣脱开顾衍的手,跌跌撞撞地推开车门就要冲下去:“小初!”
顾衍急忙下车扶住几乎站不稳的她。
一名警官快步走了过来,脸色凝重:“顾先生,我们是接到报警……很抱歉,我们拦截下了车辆,但是……”
林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死死抓住警官的手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但是什么?我女儿呢?!她怎么样了?!”
警官不忍地别开眼,低声道:“车上只有两名嫌疑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但是车里没有发现孩子,根据初步审讯,他们声称……声称在半路已经将孩子……转移了。”
“转移了?!”林笙浑身猛地一怔,眼前猛地一黑,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腹部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鲜血瞬间涌出更多。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疯狂地涌出。
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漫天冰冷的雪花和绝望的黑暗。
“小初……”她喃喃地吐出这两个字,身体猛地一软,眼前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整个人彻底没有了任何意识,呼吸也变得停滞,缓缓向后倒去。
“林笙!”顾衍惊恐的呼喊声成了她意识彻底消失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雪花依旧无声地飘落,覆盖着她的所有崩溃和恐慌,让她整个人陷入一阵深深的绝望里。
都怪她……
是她害了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