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让她去磨磨唧唧谈情说爱,云盏来到沈离休身边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强心咒打入沈离休体内。
这是强心咒是云盏自认为她所学咒法中最强效祛除心魔的咒法,
但这点小小咒法对于大乘期修为的沈离休来说,大概率可能是徒劳无功,
修士能到大乘期,所经历过的心魔不知几何,她这点微弱的法力……
她现在是个没有本事的师父,
所以沈离休,你要加油。
就在云盏沮丧,准备换一个咒法的时候,
突然发现周围的风,好像渐渐变小了。
她因为大风而被吹得零散的碎发,渐渐停了下来。
凌厉的叶片最终化作原来柔软的样子,如同一片片绿蝶,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在地面上。
云盏发现自己为沈离休打入咒法的手有了微弱的白光。
灵力是没有颜色的,修士仅仅只能用神识感觉到灵力运行的轨迹,
在自己识海中留下灵力印记。
因为修士有夜视能力,所以也几乎没有修士会用灵力生光。
她没有刻意制造光,所以她手中的是……
她身为半仙的信仰之力?
正疑惑着,云盏发现沈离休的眼眸终于有了光彩,不再是之前的空洞!
“沈离休!你怎么样!听得到我说话吗?”云盏激动的问。
沈离休已经模模糊糊听到了自家师父的声音。
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由心而生。
来不及说一句话,沈离休就仅仅抱住了师父。
他真的好怕!
师父的身子骨那么单薄,师父那么瘦弱,怎么能承受的来那么多!
他的师父,他苦苦追寻的师父,他的整个世界。
云盏一愣,然后感觉到自己肩膀的衣服有了温热的湿润。
她不太会哄人,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双手回抱沈离休。
他身材高大,身上的肌肉匀称却又结实有力,抱起来会让人很有安全感。
曾经的她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看见那个能撑起整个世界的沈离休变身成为一个小哭包。
她拍拍沈离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在呢,都过去了,别怕。”
她怎么会感觉不到他在害怕呢?
以前听妈妈说,恋爱中的男人,不管是什么年纪,都会像个小男孩一样。
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了。
良久,云盏听见沈离休低沉微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对不起,师父。”
云盏微笑着,顺了顺他的背:“好啦好啦,师父原谅你。”
“师父……不问徒儿为什么道歉吗?”
云盏温和的说道:“先原谅你,再听你解释。”
沈离休沉默了一会儿。
“正天门门规中第四条,处己,事上,临下,皆当如诚为主。
徒儿曾经对师父说过,一定会遵守门规,绝不撒谎。
但徒儿却因为私心,像师父说了谎。”
“嗯。”云盏应了一声。
沈离休有点捉摸不透师父是个什么态度,
有点不太确信师父是不是因为他撒谎而生了气。
他真的好怕像在心魔幻境里发生的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师父。
但一个谎言总要有无数个谎言来填上,
这样永无休止的骗下去,最终会造成什么结果,沈离休其实心里很明白。
只是他编造的虚假幻想,实在让他沉迷。
如果不是这一次梅逸尘种下的心魔再犯,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像师父坦白。
“师父从前……从未答应过和徒儿在一起,从来都只是徒儿一厢情愿……”
说到这里,沈离休不禁又有些哽咽。
“和师父的第一次也是……也是因为师父中了蛊毒,是徒儿趁师父发作的时候……趁虚而入。”
他有些冷。
“师父,当初是……死在徒儿手中的。”
他在颤抖,
身体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
“师父明明那么怕痛,明明那么不喜欢血,死前居然被徒儿刺个遍体鳞伤……”
温热的眼泪再次浸润着云盏的衣服。
云盏静静地感受着沈离休的颤抖,没有说话。
她越是不说话,沈离休就越是害怕,
他害怕师父再一次推开他,
他害怕师父永远都不愿意见他,
他更害怕师父恨他,恨他将她带到这个世界来,离开那个和平幸福的世界。
所以……
“师父若是不喜欢,徒儿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师父的世界里。
若是师父想要回去,徒儿愿意送师父。
若是师父恨徒儿,师父尽管打杀徒儿吧,徒儿绝不反抗。”
言尽于此。
“噗呲。”
一声轻笑在沈离休耳旁响起。
沈离休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盏从沈离休的怀抱里出来,看着他。
她眼中的笑意很明显,简直要溢出来!
她笑着轻轻擦拭掉沈离休脸颊上的残泪:“为什么要恨你?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啊!”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沈离休差点没承受住这样的大落大起。
前一刻他还在忧惧师父会不会恨他、远离他,后一刻就是师父的告白!
云盏看着沈离休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又继续笑道:“我为什么要回去?我不就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可是徒儿……骗了师父……”
骗她说他们以前是相好。
云盏抿唇温柔笑着,眼中有不明的情绪在闪烁:“要道歉,也是我道歉。”
“师父?”
“因为我一开始,就在骗你。
我是要死在你手上,才能回去。
我明知道你喜欢我,还让你亲手杀死我,这对你来说,是有多残忍?”
云盏说完,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然而沈离休并没有因为这一吻而激动,反而惊骇的道:“师父……师父想起来了?”
“嗯。”
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使用了信仰之力,还是因为方才情绪的激动,
总之,她想起来了。
“有错的人是我,是我错过了你。”云盏静静说道,“沈离休,你来找我了,我很高兴,是真的真的很高兴!”
风吹散一片云絮。
————
远处的树上,一双眼睛看着这个方向。
他靠着树干坐在树枝上。
令人惊骇的是他的半边身子都在腐烂,像是倒了硫酸一样,这腐烂的地方在一点点蚕食着他的身体。
尤其是是他的左手,还能看见半条森森白骨。
然而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也并没有失去行动力,腐烂的手还拿着一张久远却保存完好的羊皮卷。
他痴痴地看着那个方向,眼睛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