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颂气冲冲进来找袭云的时候,正看到她举止优雅的将一张支票递给身旁侍者,由他交给拍卖方的负责人。
“你……哪来的钱?”晏明颂一边疾步向她走来一边兴师问罪,好看的眉眼紧皱,连旁边的徐雅然都无暇理会。
他长腿几步就走到了袭云身边。袭云抬眉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晏明颂紧接着就看到了摆在她手边的那枚深邃如海的宝石。
它太大了,看起来比那枚著名的蓝宝石——海洋之心小不了多少。可就是因此,当它配上那个做工拙劣的戒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粗制滥造的伪造品。
这也许就是最成功的伪装了——包括反抗阿纳琉斯的起义军在内,任谁也想不到这就是那颗举世闻名的宝石啊!
他神色复杂,下意识的将手伸了过去,可下一秒,那汪蓝色的海水就被一两跟修长的手指捏了起来。
晏明颂手指落空,皱眉向手的主人望了过去,随即瞳孔一缩。
晏明颂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毕竟他身高、身材、颜值都在线,从小到大都是女人追捧的对象。
可面前这人,比他还高了一截,长身玉立,从头到尾的精致贵气中还带着一丝桀骜。
他没有一般男人带着的或多或少被主流价值观驯服的神情,像是个睥睨众生的神祇,每条线条,每个轮廓,都像是造物主的恩赐。
晏明颂曾经听说过丁家小少爷的传闻,据说他喜怒无常,脾气不好,但相貌极好。
而由于丁家权势,没什么人敢光明正大的拍他,只有一些模糊的侧脸和背影。
他曾经看过那些照片,嗤之以鼻——这也没什么啊,看不出来比他帅气多少。
可现在真的在现实中正面见到了这位活在传说中的少爷,他引以为傲了二十多年的容貌瞬间变得如此平凡!
晏明颂不可思议的从心底感受到了一丝自惭形秽。
这感觉如此陌生,竟让他有些愕然。
丁雀连看都没看他,只将戒指端详了一会,悦耳的男中音响起:“我拿着了。”
“嗯。”袭云正在整理自己的小手包,头都没抬,语气轻描淡写的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什……!
晏明颂下意识的低声吼了出来:“你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么轻易的就说让别人拿着?
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吗?
他不悦的看着袭云——这女人在想什么?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怎么了?”袭云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我可不是用晏家的钱买的。”
晏明颂却没那么轻易买帐,他紧皱眉头:“那你也不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它……”
把它怎么样?袭云有点错愕,随即有些好笑的看着晏明颂。
什么情况?他做事也从来不跟她商量,或者说,整个晏家她都没什么发言权。
怎么到她身上,还得跟他们打报告了?
双标狗?
袭云有点好笑的看着他,连一旁的徐雅然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呵……男人,果然是喜欢钱的生物啊。
自古以来都是女人在外打拼事业,男人在家干活持家。
所以直到今天还有“男人都是囿于后宅和蝇头小利”的刻板印象。
可晏明颂这样,还真的是让人没法不嘲讽啊。明明在家的时候把袭云当佣人对待,可发现她赚了钱,就又盛气凌人、理所当然的觉得她应该跟自己商量?
这理直气壮的劲儿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想要的东西,需要跟你打招呼?”
丁雀刚才一直把晏明颂当空气,仿佛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了他,皱着眉头,深邃眼眸带着上位者的威势忘了过来。
这一眼让晏明颂呼吸一窒,居然本能的有点畏惧!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居然已经后退了半步。
晏明颂立刻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可他不敢对丁雀表现出什么异状,只能紧紧握紧拳头,把这份屈辱吞进心中。
他在心里又给袭云记上了一笔——要不是她,他怎么会受这种羞辱!
袭云并没有过多关注他,倒是感激的冲丁雀投去一个眼神。
丁雀家大业大,并不是想贪她便宜,就是看她周围虎狼环伺的,主动提出拿走阿纳琉斯之石。
毕竟那份关于她的资料里把她写的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活脱脱一个小可怜。
丁大少人虽然暴躁,但是心思还是细致,既然已经日行一善,干脆好人做到底,直接提出帮她保管宝石。
这样一来,不管是袭家还是晏家,大多会猜测是他委托袭云帮他拍下的,不会因此为难她。
毕竟处于她那个位置,这种级别的宝物反而烫手。
他心怀坦荡,但话说出去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袭云会不会觉得他是要贪她的东西?
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了。
好在他没看错人,袭云并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被害妄想性子。毕竟之前她典当玉箫不成的时候,他就已经出手相护,她对这个小少爷的秉性也有稍微的了解。
他也许的确如传闻中喜怒无常,但绝不是那种卑鄙的人。
何况今天他提前考虑到了她没钱的窘迫,特地出手解围,帮她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丁雀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嘴角忽地绽开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真心笑意。
这一笑如冰雪消融,徐雅然看得眼睛都直了,随即妒火中烧——要知道她献了这么久的殷勤,连丁雀的人都没看到几次,可袭云这个废物何德何能,丁雀居然对她笑了!
可惜这笑容稍纵即逝,丁雀很快恢复了那个骄矜的样子,再懒得看周围人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已经让阿晟给了袭云他的联系方式,只要她需要,就可以过来取走宝石。
而袭云坚持等兑了支票就把这次的七百万还给他。
他倒是可有可无——反正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钱。
他走后,晏明颂像是松了口气,可随即接收到袭云淡淡的注视,又不可抑制的为自己刚才的放松羞耻了起来。
他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看向袭云,刚想说什么,忽地身后有人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连撞到他肩膀都恍然未觉。
晏明颂刚嘶了口冷气,定睛一看——
这不是自己那个穷酸又算计的岳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