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宋川和三宗主并未发现我们的身影，在检查过灵泉后又聊了两句便离开了密林。
林菀扶着我慢慢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的程度不亚于我。
“宋川大概是意图杀了老祖取而代之吧。”片刻后，我才开口。
“不可能，宗主他不是这样的人。”林菀很是激动，“青峰山已是天下之首，而老祖又是常年闭关不理世事，何必要多此一举杀了老祖。”
我紧了紧眉头，说道：“怎么不至于，人的欲望和野心是无限的，老祖在一日，他宋川就被压着一头，难免心生怨恨。”
“不，我相信他，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我会给你证明的。”林菀说罢就直接离去。
奇怪，这林菀，我自小便认识宋川，都不敢如此确定他的品性如何，她又如何确定得了？短短几年师徒情谊，总不至于比我还了解宋川了吧。
待我回到老祖洞府，他瞧见我心神不宁的样子，开口问道“安安，何事让你烦心？”我抬眼望向老祖，见他依旧神色温和，眉眼舒展温柔的样子让我不禁心里一酸，不行，我不会让宋川得逞的。
“没事，只是最近剑术不见长进，心中烦闷罢了。”我眨了眨眼，笑着说道，“不如师傅再给我开开小灶吧。”“那便来吧，难得你今日不再偷懒，也知道为你自己的修炼操操心。”老祖自然是答应我的，他一如既往答应我的所有请求，哪怕之前我偷了他的玉珏潜入书房他也未曾说一句重话或责罚于我，这般谪仙的人，怎能因别人一己私欲便丧命这世间。
我这般想着，未曾想到如今的义愤填膺之后竟让我痛苦不已。
这日过后，青峰山上大小事务，凡事有通报请老祖过去的事，我都一一瞒了下来，未曾让小童去通报，而是我自己以老祖的名义参加，我是老祖门下唯一的徒儿，全权代表老祖为何不可，别人倒也没有觉得奇怪。
只是我每每看向宋川，见他总盯着我，神色莫测，惊得我不敢多与他对视，怕他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是知道些什么。
光是防着老祖与宋川碰面还不行，绝杀阵就预备着在那，始终是一个心头大患。
正当我盘算着如何化解这难题的时候，林菀又一次找上了我，不过这次，她是站在宋川后面前来的。
见他们的模样较当初更有几分亲近，我心想完了，林菀定是把我们当日在灵泉的所见所闻一并告知了宋川。
果不其然，宋川开口便让我不由紧张，“安安，你和菀儿那日偷入灵泉的所见所闻，菀儿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见我神色紧绷，宋川缓和了点语气，“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想法很混乱，不如由我来告诉你真相吧。”
“真相？”我抬眼茫然了盯着他，莫不是他要给自己美言几句么，没必要吧，在我这小辈面前，抬抬手指便能让我乖乖听话。
“你可知老祖如今是何境界？”
“自然是这世间唯一的天入境。”自己的师傅是最厉害的修仙之人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事情。
“你可知天入境之上是什么境界？”
“自是登仙。”
“那你可知为何这世间近千年再未有人羽化成仙，而老祖也成了最后的天入境？”
也是，登仙境已是传说中的境界，仙人对我们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安安不知。”
宋川轻叹一声，“因为我们的世界，仅是万千世界中的沧海一粟，千年前不知为何断了与大世界的通道，不仅天入境的高手再无法成仙，只能寿命耗尽含恨离世，而且此界的灵气再无补给，修仙之人消耗的不过是从前遗留的灵气。”
万千世界，系统提过的词在宋川嘴里出来也着实让我吓了一跳，而后的事实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那老祖岂不是再无机会成仙？只能同前人一般寿命耗尽郁郁而终吗？”我心里始终牵挂着老祖，只可是，“这与你要杀老祖有何干系？”
见我眼神犀利起来，宋川显得有些无奈，“当初试图阻止过你拜老祖为师，奈何你情我愿，竟真成了一段师徒情分，如今和你说这件事也太过于残忍了。”
“但说无妨。”
“老祖他登入天入境后便知道他再无机会成仙。为此他闭关数百载，寻求突破之法。这一回，真让他找到了方法。”宋川顿了一下，我有预感，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可能会颠覆我的认知。
“老祖找到了打开异世界通道的方法。”
异世界！？
本在一旁悄无声息的林菀听到异世界的时候突然抬眼，我意识到，这些话林菀也未曾知晓。
宋川没有察觉到林菀的异常，继续说道：“打开异世界通道是好事，但前提是以已登仙之人遗留在这世间的血脉为引，沟通仙人所在的世界，破开屏障，打开通道，这就意味着需要献祭仙人血脉来博一条未知的生路。”
“献祭……杀死仙人遗留的血脉借此沟通仙人，真的不会引起仙人怒吗？”
“是的，所以不一定能成功。”
“不一定成功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献出他人的生命？”
“我们也劝过老祖，可他停留此界太久，成仙已成为他唯一的执念。”宋川之言句句扎在我的胸口，颠覆了我一直以来的认知。原来，原来那个真正为了一己私欲的人，是我一直以来敬爱的老祖……
见我神色恍惚，宋川摇了摇头，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本不该告诉你这些，但是事关你师傅，而且你也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那这件事也是该让你知晓。之后可能也需要你的帮助。”帮助你们杀了老祖是吗？
9
宋川和林菀什么时候走得我不太清楚，脑中纷乱的思绪让我痛苦不已。
宋川还告诉我，原来当初我未曾进入的书房地下的禁制后，是老祖早已备好的献祭阵法；整个青峰山，包括我，都是仙人血脉。
我又不由想起了系统当初给我的任务——成为恶毒女配，阻止男女主相爱，并且阻止反派毁灭世界。原来我一直搞错了对象，宋川和林菀是男女主，而老祖，才是反派。
由于我的介入，让宋川提前告知我们击杀老祖的计划。想必之前他们会因为相爱而放弃计划定是因为宋川知道了林菀来自异世界，为了她选择纵容老祖打开异世界通道，送林菀回家。而系统选择我，想必也是让我阻止宋川和林菀的感情发展。
瞧我都做了些什么……
误打误撞，林菀现在定是还未告诉宋川她来自异世界的真相，且他们的感情还未满十分，所以宋川他们击杀老祖的计划仍照常推进。而我现在该做的，就是避免林菀影响了宋川的必杀决心。是吗？杀了老祖。
杀了老祖。
一想到这，本已清晰的思绪又一次纷乱如麻。
与老祖相处的日常历历在目，他如此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怎么会做出献祭同宗如此残忍的事情来。他的计划里，也包括献祭我吗，这份本不该出现的师徒情谊，终究是多余了。
我不想细想关于老祖的一切了，我想着梦中的一切，理智告诉我，无论系统是什么样的存在，都应该是帮助我们的这一方，我既被选作“救世主”，就该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此下定决心，我先行想到的，便是带走林菀，不能让她干扰宋川的计划，倘若计划顺利进行，定有几分把握杀死老祖，阻止献祭发生。
当我再次出现找到林菀的时候，碰见宋川正在教她练剑，只见他们眼神缱绻，远远望去仿佛一对恋人依偎着，我状似无意，打断了他们，“宗主。”
宋川松开了他握住林菀拿剑的手，又恢复了他仙风道骨的模样。
“安安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还请进一步说话。”
在林菀困惑的眼神中，宋川同我前去青峰山顶。到了山顶，我淡淡地开口道，“宗主上回告诉我的一切，我已知晓。季临辞为一己私欲罔顾同宗弟子性命的行为实在可憎，我自是与宗主站在同一战线，可是”我顿了顿，神色悲痛引得宋川侧目。
“怎么了？”
“可是宗门子弟并非全是仙人血脉，不少弟子是慕名而来拜师入宗，若大战之日我们失败了，这些人不是枉送了性命？”
我见宋川陷入思绪，继续说道“像菀儿妹妹这般天资聪慧的外门弟子，本就不是青峰山一脉相承的弟子，又何必与宗门玉石俱焚？不如将他们借以历练的名头送下山去，越远越好，倘若宗主的计划失败，季临辞仍然启动了献祭大阵，青峰山的传承也不至于在此界断绝。”
我的话引得宋川紧蹙眉头，他片刻后摇摇头叹了口气，“安安说的是，我竟还不如你想得周到，待我同其他宗主议过之后再做决断。”
我看着他，心知这番加上了林菀处境的话语定是说动了他，只要断了他们继续相处的机会，林菀自然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身世，到时候宋川自能做好他该做的事。
10
不出我所料，七日后，青峰山送出了一批历练的弟子们，其中便有林菀的身影，也不知宋川是如何说服她的，临走前她望向我的眼神哀怨，又无法说什么。是呀，毕竟我也一同留了下来，选择与宗门同生共死。
外人只道青峰山为护世人周全，特意将弟子送入尘世，哪晓得其中凶险。而大概是由于宋川并未将有仙人血脉的弟子一并送出去，我见老祖并未有异常，仍日复一日耐心教导我的剑术，教我心法道术，心态平和，像极了一位心怀大义的慈师。
“安安，万象轮转，天地乾坤，想要悟这世间的道，先得悟了自己内心的道。”老祖盘腿坐在石床上，我亦坐在他身侧，听闻此话，我疑惑地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