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姑姑见太后都开口应允了，又怎么敢继续拦着柳春深，只能让他进去了。
她率先走到殿内，提醒明太妃：“娘娘，太后来了！”
明太妃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她刚要行礼，太后抬手虚扶了一把：“听说舒怡醒了，哀家心里这块石头总算放下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太后一面说，一面往里走，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床榻上坐着那抹身影之上。
明太妃跟在后头长吁短叹：“醒是醒了，可这孩子，什么事儿都不记得了，连我都给忘记了，我只能不停地跟她解释，她是谁，我又是谁。但说多了，她还说头疼，孟太医也说，不能给她过多的刺激，我就不敢多言了。”
“为何会变成这样？”太后走近了些，扬声唤了她一声：“舒怡。”
舒怡公主抬起头看着她，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脸上充满了疑惑。
要是以前，舒怡见了太后，哪里敢坐着一动不动，连句请安的话都没有。
可眼下，她只知道看人，其他的礼数全废了！
明太妃赶紧说：“你快给太后行礼，这是太后，还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舒怡像是很无措，她抬了抬手，茫然地问：“我，我该怎么行礼啊？”
看样子，分明是把从前所学的所有规矩，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了，她大病初愈，就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了，规矩和礼数，日后再慢慢重新教导就是。”
太后嘴上这么说，却越发靠近了些，直接在舒怡公主的床边坐下。
她伸出手，摸了摸舒怡的脸：“可怜的孩子，也不知怎么就碰见了那等心思歹毒的宫女，将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舒怡并不闪躲，任由太后动作。
太后在心里暗忖，看舒怡这样，似乎并不怕自己？如果她真的记得泰明殿的种种，经过此前的那通意外，她肯定会怀疑，是因为她偷听到了不该听的，才会有被人灭口的嫌疑。
那么，舒怡对上自己，多半也是会惶恐不安的。
眼下，她却平静地很，当真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太后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开口道：“柳春深，你过来。”
明太妃的目光闪了闪，当着太后的面，自然不好阻拦，任由他上前。
柳春深从一进寝殿内，眼神就没有从舒怡公主的脸上移开过。
看到她神情憔悴，全然不似过去的精神奕奕，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而察觉到舒怡公主真的谁都不记得了，柳春深更是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失落。
从今往后，她就要再不认识自己了么？
“柳春深，你不是想要见舒怡一面吗？哀家让你见，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也大可在这里说完。”
这么多人在此，柳春深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克制地拱了拱手：“太后，微臣……微臣只是不放心公主的情况，才想着来探望她。可公主既然不记得了，又尚未完全康复，还是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说完，柳春深目光深重地凝望着舒怡：“希望公主早日痊愈，恢复如初。”
“母妃，这位是？”
明太妃听她问起，没好气地回：“这是御林军中的人，当时你摔下来，就是他最先发现你的，所以他才会来看你。不过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其他交集。”
柳春深知道明太妃不喜欢自己，当下也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
太后却冷不丁地开口：“舒怡啊，你不认识旁人倒是没什么，可是还有一个人，对你来说相当重要，等你再见到他，务必要好好地培养培养感情。”
明太妃疑惑地抬起头，就见太后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轻声道：“有位康氏的公子，名为康棣华。乃是你……未来的驸马！你于他相知相交，情投意合，原本宫里是打算给你们赐婚的，谁知你出了这样的意外，事情才临时耽搁了。”
这话一出，连明太妃都颇有些意外。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便跟着附和道：“不错，太后说的那人，乃是你的心上人。为了追查谋害你的凶手，康氏的人主动请求查案，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呢。他们对你的看中，可见一斑，等你身体好些了，母妃就去跟你的皇兄商议此事，看什么时候，将婚事给定下来。”
之前舒怡每每说起跟康氏的联姻，都是推三阻四，用各种理由推脱。
现在她既然不记得了，自然也分不清这些话是真是假，定会相信。
只要舒怡信了，便不会再躲避，何况，她对柳春深的心思经此也该彻底消散了！
边上，柳春深听到太后和明太妃一唱一和，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当然没有忘记，舒怡公主此前提到康棣华的时候，心中是有多抗拒的。
如今，她懵懂未知，却要被两位长辈这样诓骗，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终生吗？
“太后，太妃，这……”
明太妃扬声打断他：“怎么了柳侍卫，你是有什么话还要说吗？如果没有，你就该走了。以后，也不需要你再来了。公主很快就该定亲了，本宫并不希望，再有闲杂人等随意进出这里，传出不好的话。柳侍卫出身名门，有些道理，应该不用本宫再提点了吧。”
柳春深忍不住暗中握紧了手指。
他忍不住朝着舒怡看过去，满心盼着她能够在此刻想起些什么，但是舒怡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柳春深极慢地吐出一口气：“微臣遵命。”
等他一走，太后又故意轻叹了一声，看着明太妃露出劝慰的神色：“你对柳春深，是否太冷漠了些。他好歹也是宗缘侯的长子，该给的情面，还是要给的。”
明太妃有些讪讪的，又听太后接着说：“哀家是不知道，你与他之间有过什么龃龉。不过哀家对他还是挺欣赏的，甚至还有意，将如熙郡主许配给他。明太妃，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啊？”
“如熙郡主？”明太妃显然很意外，又下意识地看了舒怡一眼。
印象里，舒怡跟那位郡主，可是相当不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