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王府。明月高悬,一地月白。
夜无尘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听到白礼的汇报,他身后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你说什么,柳夕满被太后收押到了大牢里?”
白礼显然也很担心:“这件事,哪怕是像属下这般愚笨的人都能想到,肯定不是柳四小姐干的。柳四小姐她怎么可能因为一言不和,就直接杀了王小姐啊!虽然外界都说她张扬跋扈,可属下却看得出柳四小姐是一个识大体、懂分寸的人,断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夜无尘眼中涌动着凛冽的寒凉:“连你都能想清楚的事,太后又怎么会想不清楚?为何好好的,柳夕满竟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据探子来报,是太后特意安排柳四小姐和王小姐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她们二人今日也当众争吵了一番,引起了不小的动静。而且柳四小姐打算先行离开映心山庄,太后本来都答应给她放行了,到屋子里一看,却发现王小姐成了一具尸体!”
白礼连连叹气:“目前这一切,对柳四小姐来讲都太过不利了。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她和王小姐的关系最为恶劣。加上她们是有过一段独处时间的,映心山庄守卫森严,又不是外人可以随意进出之地。想要给柳四小姐洗脱嫌疑,恐怕会非常艰难!”
夜无尘用力揉了揉眉心,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往常遇到再棘手的事情,他都能从容应对,不让自己处于被动当中。
可现在事关柳夕满,他实在没有办法全然冷静、不失方寸。
“这件事,宫中是否已经知道了?”
“宫里的人送来线报,说是太后特意让人将这件事禀告给皇上,皇上已经知晓了。另外……”
夜无尘看着他:“另外什么?”
“另外太子殿下也闻讯去找了皇上,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如今皇上已经决定,要将这件事交由太子来处置。”
白礼咬了咬嘴唇:“殿下,这可怎么办呀?柳四小姐她毕竟是您的未婚妻,世人皆知太子与您冰火难容,柳四小姐她顶着准殊王妃的头衔,如今落在太子手上,只怕要凶多吉少了!”
夜无尘的心早就乱成一团,可他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么晚了,夜无岚居然得到消息如此之快,让本王如何不怀疑这件事与他无关?”
“殿下,您的意思是,王家小姐之死,说不定是太子一手促成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夜无尘不由回忆起那一日,夜无岚陪着德昌帝来到殊王府探病的时候所说过的话。
当时夜无岚揪着那条帕子不放,为了不让德昌帝起疑,他只好说那帕子是王紫鹃遗留下的。
以他对德昌帝和太子的观察,他们二人听到这个说辞并没有生出怀疑。
倘若真的是夜无岚对王紫鹃下了毒手,并有意嫁祸给柳夕满的话,他的目的是什么?
夜无岚绝对不会看出,柳夕满与自己之间实则暗通款曲。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柳夕满都只是一个被他弃如敝履的未婚妻。
而当日,夜无岚甚至还向德昌帝提议,说不如成全王紫鹃和他?那是不是意味着,夜无岚不再希望殊王府和柳家的婚约续存?
夜无尘不由想到柳夕满曾说过的话,她说周溯早已暗中和太子勾结,且周溯假意对她情根深重,实际上是想要利用柳家助自己成事……
“我知道了!”夜无尘猛地抬起眼皮,瞬间眉眼清醒:“太子是想要借王紫鹃之死,来让本王对柳夕满深恶痛绝。外人不明所以,皆以为王紫鹃才是本王的意中人。现在这个意中人却死在了本王未婚妻的手上,他们所有人,一定都在等本王之后的反应!”
白礼张了张嘴,震惊地开口:“殿下,您的意思是说,太子这么做是为了逼您和柳家反目成仇,再无结盟的可能。说来也是,倘若王紫鹃真的是殿下您心爱之人,眼看着她就此丧命,您肯定不能无动于衷,会想方设法地替她报仇。况且他们都以为您对柳四小姐十分厌恶,眼下她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您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说到这里,白礼越发焦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啊?岂不是说,以咱们殊王府的立场,绝无任何可能去替柳四小姐求情。偏偏太子又被委任来彻查此事,您就算想暗中周旋疏通,都无法做到了!”
“其实本王一直都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白礼连忙问:“殿下不明白的是什么?”
“你说,太后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不是一向深居宫中,不过问朝堂纷争的吗?本王为了苏家的事盯了太后这么些年,都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平日里,她也不会对太子过分偏袒。如今却堂而皇之地帮着太子设计了柳夕满,太后的动机是什么?”
白礼小心地问:“这会不会只是巧合,太后她之前不是表现地对柳四小姐还算喜爱吗?”
夜无尘冷笑:“往年这样的场合,太后会去凑热闹吗?即便去了,她为什么又非要将柳夕满和王紫鹃按到一处。若非她执意安排,这杀人的嫌疑,怎会落到柳夕满的头上?”
一想到柳夕满现在被关在牢中,深陷囫囵,夜无尘就再难维系之前的冷静。
她那么爱哭,会不会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
“白礼。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现在一定很害怕吧?”夜色中,夜无尘的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萧瑟。
白礼哭丧着脸:“可不是嘛,说起来柳四小姐也太惨了吧,她怎么总是遭遇这种无妄之灾!先前她被吴太勉给绑架,就已经够倒霉了,这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又扯到了命案里。”
夜无尘当下拿定主意:“白礼,你现在立刻派人去一趟王家,就宣称本王听说了王紫鹃的死讯之后盛怒,扬言绝对不会放过柳夕满!”
白礼惊吓着抬起头:“殿下,您为何要这么做?”
夜无尘痛苦的闭上眼睛:“你还不明白吗,行将至此,唯有我要她死,她才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