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柳金成才重新开口:“如此看来,暮郡王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周溯赶忙说:“可不是吗?对我而言,宗缘侯您就是那阵东风。只要东风一吹,此事必成。何况太后在宫中的根基深厚,想要控制住皇上并不是难事。真要是他命垂一线,便是设法弄出一份传位的圣旨来,都是有可能的。”
柳夕满心中一阵恶寒,看样子,周溯和太后是打算将德昌帝弄死之后,再伪造圣旨来宣布传位给他了。
反正德昌帝如果死了,便是死无对证,他们想怎么说都行。
前世,他一定就是通过种种卑劣的手段达成目的,成为了一时的皇帝!
周溯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柳金成:“宗缘侯,不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柳金成一时没说话,周溯又趁机向柳夕满看过去。
柳夕满便如他所愿地晃了晃柳金成的胳膊:“父亲,您就帮帮周溯吧!他都已经做好了万足的准备,只等您点头答应了。您难道不想女儿幸福吗?”
被她一通劝服,柳金成轻叹了一声,像是拿她没办法一样,总算松了口:“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他又承诺日后会让你荣宠不断,为父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柳夕满于是惊喜地看着周溯:“你听到了吧?还不快谢谢我父亲!”
周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欣喜若狂地朝着柳金成再三道谢。
她将周溯送走后,则是脸上笑意全无。
屋子里,柳夏合和柳金成的神情也很凝重。
如果说济新王的举动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那韵常郡生变却是意料之外!
“父亲,时耀若是对朝廷怀恨在心,极有可能真的不顾一切地摧毁现在的一切。您若是私下找他谈话,不一定会有效果。我甚至担心,他会得知我们的计划,转头泄露给周溯。”
柳金成沉重地“嗯”了一声:“我刚才和你二哥也是这么说的。我万没想到,时耀会这样做,实在叫人寒心!既然他不仁义在前,我也没必要对他继续抱有希望了。一旦开战,他想带兵杀入京城,就得问问我代州答不答应!”
临到这时,柳夕满突然有些后悔了。
“早知如此,在殊王殿下离开京城之前,我应该收下他给我的兵符。这样,遇到突发的情况,还能紧急调兵,不让时耀有机可乘。”
柳金成不解地问:“什么兵符?”
柳夕满咬了咬嘴唇:“是……萧家军虎符。”
这话一出,柳金成和柳夏合都陡然一惊。
柳金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当真?殿下竟然想将萧老将军留下的虎符交给你?要知道,那可是皇上眼巴巴地想要得到,却求而不得的东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得萧家军虎符者几乎坐拥半壁江山了,他对你竟这般不加设防?”
柳夕满闻言苦笑:“是啊。正是我觉得,那虎符的分量太重了,即便他信任我,担心京城生变才有此安排,我还是不敢收受,就拒绝了他。可没想到,韵常郡当真有异动,这么一来,倒是觉得此前我的思虑欠妥了,还是殿下想得深远。”
柳夏合也忍不住感慨:“方才我听周溯对四妹说了一通场面话,却丝毫察觉不出来他的真心实意,只觉得此人字字句句都透着功利,相当虚伪。对比之下,殊王殿下连萧家军兵符这样的要物都能给四妹,便是他只字不提,也足以见得真心。”
听柳夏合这么说,柳夕满眉眼轻垂。
夜无尘此一去就没什么消息了,也不知,他在前线怎么样了?
“大捷、大捷!”
城门外,一队人马手举捷报,扬声纵马驰骋着入了京城。
边上的百姓自然已经听说殊王在边境跟南律国开战的事情,若之前还显得忧心忡忡,此时听到这一声,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送信之人火速进宫,将捷报递交到了德昌帝的手上。
德昌帝颤抖着将线报打开,在见到上面说北雁竟以损失几百的兵力,就让南律损失数万人之后,德昌帝的瞳孔震了震,随即悲喜难辨地放下了手里的信。
边上,早有武将等在一旁。
见状忍不住问:“皇上,边境的战况可还乐观?”
德昌帝微微露出一抹喜色:“好,甚好!殊王首战就大获全胜,让南律损失惨重,而我军几乎无损。”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殊王殿下果然本领超群,逢战必胜,皇上膝下有这样得力的皇子,乃是国之大幸啊!”
“国之大幸……”德昌帝低声重复了一遍,掩饰住心里的情绪,抚掌道:“不错,朕就等着之后再有好消息了。”
他虽然懊恼夜无尘此前不告而战,显得不合规矩,可真听到捷报,德昌帝实则还是暗喜的。
毕竟,在南律国的那些年是他此生最不想回忆也是最憎恶的屈辱。
要是夜无尘真的能势如破竹,让南律溃不成军,便能一雪前耻了!
流云殿内,太后听着宫人的汇报,手指不由紧扣起来。
“殊王果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倒是比我想得还要厉害!”
明明是北雁获胜,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心事沉沉。
“万一殊王一再获胜,南律损失过重,说不定就生出了避退之意,直接避战。到时殊王见好就收,带兵回朝就麻烦了!不行,我们不能再等了。济新王那里必须要尽快动手,周溯也已跟柳家商议妥当,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说到这里,她幽幽问道:“皇帝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嬷嬷小声说:“听闻今日的早朝又作罢了。边境大捷本是不得了的事,按理说皇上应该在朝堂上宣布的。可他身体抱恙,依旧不出,怕是灯油将近了……”
西境,济新王府。
如熙郡主挽着柳秋思地手臂,随他一起去济新王的院子。
她不知外面已天翻地覆,还笑嘻嘻地说:“父王这么长时间都在军营里,可算舍得回家了,也不知他突然找我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