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礼很快走了出去，王家管事听说了他的身份之后相当客气。
这是夜无尘的近身侍卫，那么他的一言一行应该也代表着那位殿下的意思吧？
王家管事将王夫人的话复述给了白礼，白礼却不以为意。
昨日殿下不过是顺手拉了那位王姑娘一把，又不是特意救人，区区小事，以王家的立场根本就不可能因此派人亲自登门来送谢礼。
难道他们就不怕这番行为得罪到太子吗？
还是说，这是太子和王家合计打了什么算盘？
见那位管事将画卷展开，白礼打量了几眼，发现这只是一幅寻常的春花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他注意到这幅画出自落英先生之手，此人在京城颇有些名气，他的画放在字画铺子里定是能卖上价钱的，但跟殊王府库房内那些前朝大家所作的画相比，差了可不是零星半点。
前雍王妃擅长书画，从前的雍王府收藏了各种旷世巨作。
夜无尘一家三口去往南律国之后，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带走，都是留在京城的。
也不知今上是如何想的，等夜无尘回京入住殊王府之时，就发现原本在前雍王府的这些东西，都被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了殊王府来。
究竟是皇上不愿见到亡妻遗物才没将它们放在宫里，还是为了给夜无尘留个念想，除了皇上自己，旁人就未可知了。
白礼嘴上推脱起来：“这位管事，我家王爷纵然出手相救也只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这谢礼就不必了。”
王家管事想到临出门前王夫人的殷切叮嘱，万一还是被拒绝了，他回去被夫人怪罪怎么办，他便再三请求白礼一定要收下。
白礼见状更是琢磨起来，王家人这么固执，定是遵从主子的命令行事。
他们这么想要殊王府收下谢礼，接下来说不定还有后手，不如他先做主收下来，看看这王家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管事殷勤的目光中，白礼只好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书房内，夜无尘随意看了一眼画卷，就随即让白礼收了起来。
“王家那个管事，还说了其他什么没有？”
“他没说什么特别的了，但属下实在不能猜到王旭此番用意。属下勉强能想到几种可能性，其一，这王旭跟太子暗中合谋了什么，他故意向殿下您示好，说不定打算做出一副向您投诚的意思，但实际上是为了帮太子在您的身边埋下眼线……”
白礼这第一个猜测还没说完，就被夜无尘给否决了。
“这绝不可能。就算夜无岚想要在本王身边安插眼线，也是断不会让王旭成为这个人选。王旭是跟东宫的关联太过紧密，别说他只是送一幅画，就算是当着本王的面以命起誓说要效忠本王，本王都不会轻信。”
夜无岚是不会放一个让他充满警惕的人在他身边的，真要是有这么一个人，那对方至少表面上中立跟太子看起来毫无利益牵扯，才会有机会获取他的信任。
白礼挠了挠头：“又或者，是这王旭实际上跟太子不如面上看起来的这般和睦，背地里有什么分歧让他产生了疏离之心？他为了摆脱太子，便有心投靠您？”
夜无尘私心觉得这个理由也很牵强：“还是不对，太子的人一直偷偷地盯着殊王府，王旭真要是意图跟太子反目，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派人来送礼。他就不怕，太子发现了断了他升迁的前途吗？”
“殿下，那属下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这画属下已经擅作主张地收了，您看要不要退回去？”
夜无尘靠在椅子上思忖片刻，心下有了主意。
“你将王家派人来给本王送礼的事传出去，务必要让太子知道，这礼，殊王府欣然接受了。”
白礼眼巴巴地望着他：“殿下为何这么做？属下愚笨，实在无法领悟您的用意。如此一来，要是这位王大人是真心想要投靠您的，您这么做不是让他陷入背叛太子的境地，毁了他的前程吗？”
“真心投靠也好，假意投诚或者是其他的任何理由也罢，此人都不会为本王所用。疑人不用，是本王的原则。”
听他这么说，白礼隐约懂了：“您是想看看，太子会做出何种反应？”
“王旭既然敢送，本王就笑纳了。你以为王家送来的是一幅画吗，不，他送来了一个本王除掉他的机会。”
夜无尘本来就没打算让王旭顺利进入翰林院，一旦他入了翰林，想要摘掉就难了，有太子在背后推波助澜，王旭多半也是会尽心尽力地效力于太子的。
所以夜无尘正想找个契机对王旭开刀，谁能想到，这契机竟是对方拱手送上来的。
……
东宫，夜无岚听完手下人的汇报，眉心突突直跳。
他不敢相信地摁了摁：“你说什么，王家昨日派人给殊王府送了一副字画，殊王府的人当场收了？”
“没错。属下原先只知王家的管事去了一趟殊王府，却不知究竟是为何事，还是通过咱们在殊王府安排的人找看守书房的侍卫旁敲侧击地问了一番，才问出来的，消息定是错不了的。”
夜无岚气得将桌上的砚台往地上一摔，吓得边上的奴才赶紧跪地去收拾。
“好他个王旭，孤一直对他信任重用，还给他铺路有意送他去翰林院，可他倒好，夜无尘才刚回京，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夜无尘送殷勤了，竟还瞒着孤从未透露过半分，他是打算置孤于何地？”
“殿下息怒，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王大人平日里对您瞧着挺忠心的，不像是会半路叛变之人。”
夜无岚冷静下来，怎么也想不通王旭为何要这么做。
据他所知，王家跟殊王府根本没有交集，既然没有交集，何必非要给夜无尘送礼。
最让人不得不提防的是，夜无尘竟然真的收了！
“自他回京之后，你不是说有不少人特意带着重礼登门拜访求见夜无尘，他从未收过那些东西吗，难道，他只单单收了王旭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