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了，夜无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他怀中的柳夕满，面露迟疑。
虽然他用厚衣服将柳夕满包裹住了，可是柳夕满身上此刻还是湿透的，如果不尽快清洗一下，换件衣服的话，她很容易生病的。
所以夜无尘轻轻放开了她，走到外面找到了白礼吩咐道：“你现在去厨房，烧一桶热水送过来。”
柳夕满直觉他这么安排是为了自己，她连忙说：“不用了殿下，都这么晚了，就不要麻烦白侍卫了，我用干布擦一擦身子、换件干净的衣服就够了。”
夜无尘看向她：“至少要用热水擦一擦。这里条件有限，不能让你洗个热水澡，只能将就一下了。”
白礼闻言赶紧去厨房烧水，又趁这个柴火烧着，锅里的水还没开的空隙跑回来问。
“殿下，柳四小姐接下来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吗？”
听到白礼这个问题，柳夕满连忙说：“我要留在这里的！”
她怕夜无尘不答应，看着夜无尘的目光中带着请求：“殿下，我能不能继续留在韵常郡啊？我好不容易跑了那么远的路来到此处，就是因为不放心您的处境，要是让我这么快回去了，我怎么甘心。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白礼听到她这么说，有些为难地开口：“倒不是怕柳四小姐您添什么麻烦，而是万一有人认出了您，您的身份传出去了，那您跟殿下之前所做的那些筹划不都白费了吗，岂不可惜？”
柳夕满倒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指了指自己带过来的包袱：“殿下，我特意带了男装过来的。我也担心会有人发现我是谁，所以想好了怎么应对。从明日起，我就换上男子的装束，若有人问起，只要说我是您的朋友，您觉得怎么样？”
“男装？你怎么会想到带男子的衣服过来？”
她笑了下：“其实以前在宴州边境的时候，我有时为了方便，也女扮男装过几次，但从未有人发现过异常。所以一定不会被人怀疑的！至于我的婢女茹媚……寻常人也不会认得一个小丫鬟的，就说她是我带在身边伺候的人，别人听了也只会觉得我是一个有些娇气的小公子，不会想到其他的。”
有了柳夕满这通安排，白礼就放心多了。
“这样好，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柳四小姐的身份暴露了！”
夜无尘却忍不住提醒她：“可是此处动荡不安，暂时叛军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怕你有危险。”
“不会的，殿下身边都是高手，而且驻扎在此处的军队不是一直待命吗？我猜，殿下是不愿意向百姓开战，才会迟迟没有动作，至今按兵不动吧？那之后，多半也打不起的，对吗？”
夜无尘点了点头，承认了。
白礼跟着说：“柳四小姐您猜得太对了，殿下正在为此事苦恼呢！一方面他是不忍心对那些受不了重税的百姓下手，另一方面又事关应明将军的声誉。”
“应明将军？”柳夕满有些奇怪：“应将军不是听说之前就被人暗杀了吗？既然他都已经不幸丧命了，为何之后的决定会关系到他的声誉？”
白礼算了算时间，觉得厨房的水应该烧开了，就匆匆忙忙跑了过去，打算将准备好的热水端过来。
夜无尘则是对柳夕满解释：“现在我们收集到的证据，都在指认对百姓征收粮食税是应将军一个人的决定，同时去征税的人也是他的手下。那些叛军坚持要应明为此付出代价，哪怕他已经被杀了都不足够。他们还要应明被降罪问责，死后人仍要承受骂名。”
柳夕满不由想到了之前在来的路上，碰见的那些孩子。
她便将当时的情况告知了夜无尘：“我们在破庙里碰见了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当时我看他们可怜，还将手里的食物分给了他们。谁知等我们再赶路的时候，他们却故意在路上设置了路障，弄翻了我们的马车。为首的小男孩还想要抢我的项链。”
“项链？”
柳夕满连忙掏出脖子上的玉如意给他看：“就是这个。”
夜无尘本来目光是落在她的链子上，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柳夕满的脖子上。
夜无尘伸出手指，很轻慢地抚摸着她脖子上的血痕：“这伤是哪来的？”
“就是跟他们争夺项链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的。不过这伤口不深，只是一道很浅的血口。“
“疼不疼？”
听到夜无尘这么问，柳夕满忙摇了摇头：“不疼的！我刚刚还没说完，有青云和青辉在，那些孩子很快就被制伏了。我就质问为首的那个男孩，问他为什么要抢我的链子。他却说，是之前有官兵去他的家中，把他娘亲的项链给抢走了。”
“官兵，抢了百姓的项链？”
夜无尘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如果说有官兵去他们家中索要粮食，我还能理解。但百姓的私有之物，他们怎么可能动手直接抢？”
“我也觉得很不对劲。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征税的范畴，而是变成了强取豪夺。如果那些孩子说的都是真的，那贫困之地的百姓忍不住起兵造反，有没有可能是被人逼急了，忍无可忍之下才走上这条路。而逼他们的人，不仅仅是利用了征税这个名目，甚至还直接掠夺了他们的家财。这难道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柳夕满又想到刚刚夜无尘说的话，担心道：“殿下，您是说，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在指认是应将军的一意孤行造成了这个局面？可我却觉得，郡守袁潜一定做过什么！应将军人都死了，又没法替自己辩解，提供证据的其他人未必能知道事情原本的真相，就算知道，也很有可能被袁潜收买。”
夜无尘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怀疑上了袁潜，还让人一直盯着他的动向，只是暂时还抓不到他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