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棣华将这一页轻轻叠好,抬头看着随从:“这本书,是否只留下仅此一本在世,是个孤本?”
“回公子,正是孤本!世间藏书以我们康氏为首,自第一任家主在时,对于藏书的分类就有明确的标记,凡事孤本更要标明来处。公子手上这一本,是多年前家主亲自去金隆国地界探访时带回的。”
“此书轻薄,你尽快将它誊写一份一模一样的,再将誊写的这一本收好上锁。如无必要,不用再轻易面世了。”
听到康棣华这么安排,随从很是迷茫:“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本书翻阅甚少,哪怕是在康家的书库里,也几乎无人问津。既然都有现成的书在了,何必还要誊写一份,甚至还要将其给封锁起来不见天日。小人愚钝,猜不透公子的用意。”
“因为这个孤本,大概很快就会被毁去了。且即将毁掉它的人,一定不希望这世上还有一模一样的书存在。锁上它,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公子,可是……”
康棣华温言打断他:“照我说的去做。另外,再帮我备一份礼,过几日,我打算拜访一下,现任藏书阁主事的官员。”
王家,王旭已经命人将之前府上到处挂着的白布都给摘了下来,王紫鹃已经出殡,家中不再停灵,也就不必再一直用白布布置了。
虽然王家不止王紫鹃一个女儿,王旭出了王夫人这个正妻之外,也有多个妾室,可王紫鹃一直都是被他寄予厚望,盼着她能让王家昌盛的人。
如今就这么去了,王旭意难平,连着多日都抑郁寡欢,连藏书阁的公务都没有去照看。
朝中同僚体谅他丧女之痛,当然也不催着他去办公,还叮嘱说让他多休息休息,心情好些了再去忙公事不迟。
却没想到,王旭还在家躲清静,就听管事地匆忙来报:“老爷,门外有位公子相见您,说是要于您商议藏书阁的事宜!”
听他这么说,王旭眉头一皱:“藏书阁的事宜?藏书阁能有什么大事,非要这么急着跑到府上来说,是朝中的官员来访吗?”
“不是。但是来客说,他姓康,名叫康棣华,出自宁远康氏!”
王旭猛地起身:“宁远康氏?这如何可能,康家的人什么时候回京来了……哦,对了,先前就听人提过,说是康氏已经答应了皇上的邀请,决定动身迁回。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康家人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文翰阁,在文官中尚有威望,康家的人愿意与他来往,那还能说得通。
可王旭有自知之明,他们家都落魄了,哪里还有那个面子,与康氏走动呢?
“快将人给请进来吧!”不管怎么样,总要问问对方的来意。
康棣华被人引着一路向内,王旭也急切地走到院子里相迎。
面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宁远郡第一公子,王旭客气地开口:“阁下可是棣华公子?”
康棣华朝他行了一个晚辈礼:“见过王大人,晚辈正是康棣华。”
“哎呀,没想到我竟有机会见到棣华公子本尊,往常总是听人提起公子的才名,可公子久居宁远,就没机会碰见。不知公子此次特意造访,所为何事?”
康棣华礼貌地开口:“康氏在十多年前离开京城之际,曾将家中过半的藏书交由藏书阁管理,不知这件事,大人可知晓?”
王旭恍然道:“我知道的!的确,我初到藏书阁为官的时候,就收到过一份康氏留下的书籍名目。怎么,棣华公子是打算将那些书都收回康家吗?”
对此,王旭心中暗暗滴血。
那可是相当金贵的东西,好不容易留给了藏书阁,还能让藏书阁的地位更高些,要是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只怕藏书阁自有的存书,还没有康氏的书引人青睐。
好在康棣华摇了摇头:“大人误会了。那些书既然留给了藏书阁,康家就没有再收回去的打算。只是在下即将编纂诗书和北雁民生广记,恐怕需要经常翻阅那些书册,这也需要经常出入藏书阁。但在下并无官职傍身,只是一介白衣,尚无资格进入藏书阁内。此次前来,也是想请王大人行个方便,准许棣华畅通无阻。”
“这当然没问题啊!”王旭一口答应。
他无意将藏书收回,对于藏书阁来书就是天大的利好,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愿意给他行这个方便。
王旭殷切地说:“这样吧,棣华公子现在可随我去书房,我会亲书一封便于你同行的书信,只要你将此物交给管理的官员,他们不敢拦着你的。”
康棣华屈身拱手:“多谢王大人!”
到了书房,王旭看着干涩的砚台,叹了口气:“公子稍等,我这就研磨。这些天家中操办丧事,我久未处理公务,砚台里的墨汁都干了。”
“令千金的事,在下来之前,已经有所耳闻了。再多安慰的话,想必也难以抚平大人对女儿的思念,只愿大人能节哀顺变,早日走出悲伤。”
王旭没想到,康棣华初初回京就知道了王紫鹃的事情。
他心中有疑惑,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心不在焉地替他写好通信的信件递过去:“有这个在,公子就不怕被人拦着了。”
“谢过大人。”
康棣华将通信行收好,却不急着走,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本他特意让人寻出来的古籍,放在了王旭的桌案上。
王旭见他由此动作,不由一愣:“棣华公子,这是什么?”
“有一页,在下已经折了起来,王大人不如翻开看看。”
听他这么说,王旭狐疑地将古籍翻开,果然找到其中被人轻轻折了一角的一页。
王旭一时搞不懂康棣华的意图,就从上到下地将这一页上的内容看了下去,谁知看到末尾的时候,竟看到一句让他无比震惊的话。
“七瓣花乃金隆国祥瑞象征,常见于皇室祈福祭祀器皿之上。然,凡凶器者,禁用此花。”
王旭瞪大了眼睛:“凡凶器者,禁用此花……这岂不是说明,如刀剑匕首之类的物件之上,绝无可能刻有七瓣花这个图案!”